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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短磋商后,纪天久主动留在峨眉山为这两百多号人解毒,山上没有地方统一容纳伤员,人们便将这些人分散安置到山下的客舍,由纪天久逐个分批治疗。
陈抟的弟子中,赵霁无事,商荣、韩通吃了薛莲给的解毒、药,剩下的慕容延钊、谢渊亭、王继恩和三个刚上山不久的小徒弟都毒性未除。慕容延钊和谢渊亭内力不错,运功逼毒后已无大碍,其余人仍中毒不起。
陈抟连夜为徒弟们驱毒,大耗内力,师叔段化却在一旁发牢骚,怨他只顾抢救徒弟,不去料理外间事务,惹得外人埋怨玄真派自私不周,又责怪王继恩学艺不精,别的师兄都能自救,只有他连累师父劳神。
王继恩灰白着脸躺在床上挨训,只剩半条命,还要挤出力气向段化认错。
赵霁看不下去,很想替他辩解,又怕那不讲理的糟老头迁怒商荣,犹豫中,忽听韩通插嘴:“太师叔,您还是歇歇气吧,别让外面人听见了。刚才还有人问我宴会场上的草棚子是谁让搭的,说没那玩意坏事,伤亡还不会这么大,听口气挺疑心的。我怕传出谣言,都没搭理他。”
段化听他意有所指,上前斥问:“你小子什么意思?那些人怎么疑心了?”
韩通赔笑:“徒孙是据实禀告,今天不灭宗的人主要就是依仗那些草棚子行凶,一些阴险小人便疑神疑鬼,打量玄真派有人和不灭宗里应外合,一起残害正道人士。”
草棚是段化下令搭建的,好事者真要追究,他是首当其冲的嫌疑人。
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五指箕张,在韩通左脸盖了个印戳。
韩通圆滑狡诈,不会真跟段化作对,挨打后笑容加倍恭敬,哈腰哄道:“太师叔,那些人的嘴又没长在我身上,您就是打死我也止不住他们乱嚼舌根。依我看,王师弟他们中毒恰恰能减轻玄真派的嫌疑,要是我们这些人都没事,那别有用心的人肯定更要大做文章了。”
段化老脸紫胀,问他质疑者是谁,韩通探头耳语数句,段化脸上的皱纹随着他的嘴唇抖动,眼眶里光影不定。听后沉思一阵,向众弟子训话:“此事干系本门声誉,你们切记不可对外张扬,有人问起,统统说不知道,听清楚了吗?”
门人们都知道他是三锥子扎不出一滴血的老牛筋,纵然有错也拒不承认,这是要封口保面子,强迫所有人护着他那张老脸。
辈分压人,商荣等人无奈应承。段化去后,赵霁走到床边安慰王继恩,无意中摸到凉席上温热的水渍,重伤的少年小便失禁了。
“王师叔!”
他慌忙去掀被子,王继恩比他更慌,拼命捂住被角,颤声高叫:“走开!别看我!”
赵霁觉得他委屈可怜,欲要安抚,韩通走过来拽开他。
“你别少见多怪了,你王师叔一直有尿床的毛病,这两年稍微好点,刚才被老爷子一吓唬又犯病了。”
他的讥笑像铁锤砸中王继恩脆弱的自尊,背过身去蒙头大哭。赵霁痛恨韩通,听他当众奚落王继恩,情绪立时浑浊,一把捏住他摸向王继恩头发的手腕。韩通见他使出擒拿手,顺势以鹰爪功还击,四掌翻飞,转瞬过了三招,都是正经殴斗的架势。
“臭小子,找打是不是?”
韩通扣下赵霁双手,右脚飞踢,赵霁抬腿架住,视线如针,刺人眼目。韩通早发觉这师侄对自己有敌意,今天可算找着机会教训,掌力暗吐,想捏碎他的腕骨。赵霁这半年功力大增,已不惧此种威胁,翻手挣脱扣缚,右掌为剑,直击对方胸口。韩通心窝一凉,明白这一掌来势汹汹,双手合并夹住赵霁掌锋,转腕狠扭,企图掰断他的手掌。
赵霁并不躲避,左掌绵荡,一耳光摔在韩通右脸,掌印与方才段化留下的那个颇为对称。
韩通大怒,两脚踏水车似的连续飞踢,二人啪啪啪互踹十几脚,赵霁双掌发力,向后弹开,撩起衣摆塞入腰带,准备与这混账师伯大动干戈。
韩通也挥舞拳头暴吼追击,白影晃动,商荣闪到赵霁身前,抬手捏住韩通的铁拳。
“二师兄,赵霁刚才受了伤,请你饶他一次吧。师父还在隔壁为师弟们驱毒,你们在此间打闹会害他分心的。”
他五根手指合成铁钳,死死箍住对方,韩通跟他较了半天劲,仍不能脱身,心想商荣武功不俗,一对一比试他也讨不了便宜,若激得这师徒俩合力夹击,自己就更下不来台了。
武力不占优,便学段化抬出辈分助阵,横眉立眼责骂商荣:“你这徒弟是怎么教的?连师伯都敢打,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赵霁想反诘:“你也配做我师伯?”,刚说出一个“你”字,商荣便严声喝止。
“你闭嘴!别在这儿添乱!”
赵霁知道自己若惹了祸事,担责的还是小师父,只好直着脖子咽下这口怨气。
韩通趁势打击,食指如枪,直挺挺朝他脸上戳去。
“别以为今天在会场上出了点风头就可以目中无人了,连你师父都不敢对我无礼,你算哪根葱。”
赵霁以眼神为盾牌,鼓胀的青色血管好似绳索绑住他颤颤蠕动的双拳,后槽牙也咬得有些发酸了。
商荣与韩通关系疏远,却也了解他的性情,这人惯会嗑牙撩嘴,又擅于巴结师父,不想他背地里搬弄是非搅得师父烦恼,一般事情上能忍则忍,这次表面看是赵霁先向长辈动武,理亏的情况下还是主动退让为好,便和气劝道:“二师兄息怒,回头我会好好教训他的,今天本门出了大乱子,咱们内部应该精诚团结,不然更要惹非议了。”
他应对得体,非常时期韩通也不能太过刁难,便以大度的姿态走下台阶,等着跟赵霁秋后算账。
商荣将目光转向床铺,谢渊亭正在安慰王继恩,说要替他擦洗更衣,王继恩仍紧紧裹住被子,有如一只不愿见光的蚕蛹,时不时吐出细丝般的啜泣。
韩通风凉地说:“这小子脸皮薄,你们这么多人围观,他不羞死才怪呢,都走吧,我帮他收拾,反正他从小这么着都是我给他弄的。”
赵霁怕他借故猥亵王继恩,便按捺不住,左脚迈进一步,商荣的右手臂已横在身前,回头一张,眼神就像绊马绳拦路石,再敢乱动就要教他好看。
陈抟为确保弟子们的安全,吩咐所有人今晚必须在玄真观过夜。商荣想去附近温泉洗澡,也被告知须得找人陪同,这跟班自然由赵霁充当,他此时心气极其不顺,无视吃豆腐的大好机会,一边洗澡一边砸水撒气,嘴里喋喋不休地咒骂着。
商荣早知他讨厌韩通,但没见过韩通干的那些龌龊勾当,不能充分理解他的愤怒,觉得他刚才行事太冲动,告诫道:“你再反感二师兄也该看准形势,就那么随便动手,谁都会说你不懂事。”
赵霁不以为然:“说就说呗,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他欺负王师叔,流氓恶霸德行,我迟早要他好看!”
他的反应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过于激烈,商荣不禁奇怪:“他为了袒护王师弟才挨了太师叔打骂,哪有欺负人?”
赵霁犟嘴:“你没听他嘲笑王师叔?王师叔就是被他气哭的!”
商荣反驳:“那不叫欺负吧,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依我看是王师弟太女孩子气了,逗一逗就哭鼻子,还特别爱记仇。那年为糖炒板栗的事跟我闹翻,至今见了我还爱理不睬的。”
他和王继恩近两年来关系微妙,表面上客气和睦,其实私底下再没有过交流,王继恩常来他们的住处送吃送喝,也只和赵霁说笑。有人时还肯跟他敷衍两句,更多时候不言不语,有时对面走过也假做不见,好像积怨深厚的仇家。
商荣孤傲惯了,对人际关系不上心,王继恩冷淡相待,他也放任自流,就是偶尔想起来有些不快,对这位师弟的印象相应败坏下去,即便谈不上讨厌,也是路边的石头懒得理。
对此,赵霁早有察觉,曾尝试替他俩疏通。可王继恩坚决不承认自己对商荣有不满,商荣也总叫他少管闲事,他空有和事老的心,缺乏调剂盐梅的手腕,便补不了这条裂缝。目下最好转开话题,免得一时不慎漏了口风,害王继恩更难做人。
商荣眼瞅他垂头丧气生闷气,上前两步,往他烧伤的胳膊上泼了一捧水。赵霁疼得惊跳一下,见小师父笑微微瞧着自己,月光照在他长长的挂着水汽的睫毛上,在眼眶下投射出好看的阴影,挠得他心间直发痒,傻笑道:“你看我干嘛?”
商荣笑道:“我在研究你的面相,看你到底哪里生得好,命怎么这么大。”
“我命很大么?”
“你自己没觉得?数数看,打我认识你开始,你都死里逃生多少次了?远的不提,就说今天,那金蝉那么厉害,你居然能单枪匹马牵制住他,当时究竟是哪路神仙在帮你啊?”
赵霁与谢岚多在凉棚上打斗,商荣等人又都中毒倒地,是以没看清他的招数。商怡敏曾嘱咐赵霁代她教儿子剑术,可是赵霁一直未能找到好借口,他跟随商荣学武三年,前面都亦步亦趋,绳趋尺步,骤然有了创新突破,势必引起怀疑,这约定便耽搁下来,平时也小心隐藏,直到现在商荣也没发现他武功有了飞跃进步,才会以为他今天能在强敌手下活命纯属侥幸。
赵霁巴不得他这么想,好让自己节省脑汁,嘿嘿道:“我当时一心想保护你们嘛,拼了命和那坏蛋打,潜力全部激发出来了,他不像我那么亡命,当然杀不了我了。”
商荣眯了眯眼睛,流溢出狡黠的光芒,那笑容对于他来说太过旺盛,不知是用什么肥料催长的,害赵霁莫名心慌。
“‘你们’是指哪些人啊?”
“就、就是你、太师父、其他师叔伯还有各路武林前辈啊。”
“也包括唐辛夷?”
“……嗯。”
赵霁怀疑商荣在给自己设圈下套,逮住漏洞就要咄咄问罪,争先恐后辩解:“他是我朋友,又是本门贵客,我救他也是情理之中。而且你都看到了,我先救你,之后才救的他,你别说我吃里扒外啊。”
无怪他害怕,商荣这人的心眼如同水位起伏的海滩,有时清澈见底,有时深不可测,而且喜怒随心,说好说歹全凭他高兴。
这回算他运气好,商荣的心情像飘在万里晴空上的风筝,爽利得很,这风筝还是赵霁亲手放上去的,他救人时的先后取舍令商荣非常满意,自谓把小白眼狼成功调、教成了护家犬,比矫直一株七弯八扭的病树还有成就感。
不过小师父习惯分门别类表现情绪,生气时货真价实,欢喜时却要偷工减料,尤其是当着小徒弟的面,好脸色和钱一样,必须省着点花。
心里艳阳高照,面上顶多算风恬日暖,捏住赵霁的鼻尖数落:“你怕被我骂成吃里扒外,就故意演戏给我看是吧?我当时人在凉棚外,你不救我也没事,画蛇添足,还以为我会奖赏你?”
他嘴上别扭,行动已给出暗示,真发火会揪耳朵,捏鼻子那是在戏弄,而戏弄在情窦初开的时节又像酸甜的果实,已略带**的意味,赵霁的心立刻开成喇叭花,满世界欢呼,张臂扑向商荣,把他得意的噱笑含在了嘴里。
两个人扑通一声消失了,涟漪扩散,浮起一片片气泡,宛如一只淘气的鱼在水下嬉戏,不久后水花翻滚,露出两个湿漉漉的脑袋,商荣一面咳嗽一面抽打捣蛋的坏徒弟,赵霁还不知死活往上凑,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