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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搓搓哪儿”,搓出泥垢再用水泼洗,警告他不洗干净不准上床。
赵霁见四下清净无人,便一面搓澡一面低声说起飞头煞的事,经他提醒,商荣的思绪也发生大地震,心想:“薛莲的徒弟说他是被飞头煞诱入唐家堡才给唐门的人抓住的,而上次薛莲带来的图纸显示,之前凶手只在神农堂周围出没,这次突然改变活动区域,莫非想转移视线,让诸天教把唐门视为新的怀疑对象?
他一心不能两用,无意中直接用凉水给赵霁浇身,夜间的井水冰冷彻骨,赵霁又刚淋过热水,反激之下冻得直跳脚,抱住双臂大骂:“小混混,你想冻死我!”
商荣被他一骂,歉意顿消,也扬眉数落:“都快夏天了,洗个冷水澡哪里就冻死啦?成天娇里娇气,纯粹一个酒囊饭袋。”
赵霁更气:“你还有理了,幸亏舀的是冷水,若舀了开水,还不烫掉我一层皮!?”
“好呀,那我就多给你浇点冷水,帮你把皮练厚实点。”
商荣教训起人从不手软,但真舀了满满一瓢凉水,按住赵霁肩膀,照头淋下去。赵霁起了满身鸡皮,不自觉地猛然扑抱上来,掠夺他温暖的体温。
商荣有洁癖,日常就不喜与外人肢体接触,被一个又湿又冷的小邋遢虫粘住,厌恶得头皮发麻,顺手将他的脑袋按进澡盆。
赵霁呛了水,惊恐地揪扯他的头发,商荣吃痛,下手更狠了,很快逼得赵霁大喊救命,这一喊就把陈抟引了来。
“荣儿你在做什么?”
面对师父的责问,商荣没有狡辩的余地,松开赵霁,默默擦干身体穿好衣服,站到陈抟跟前等候处罚,看似自觉认错,脸上却没有一点亏心的气色,这形容总像在复制另一个人,将陈抟的思絮带到玄真派阴暗的山洞囚室中。
到底是师妹的儿子,不光容貌相似,暴烈的脾气也如出一辙。
商荣出生以来,陈抟对他最大的期许就是希望他能秉持正道,戒除凶性,教导的主题永远围绕“温良恭谦”进行。可商荣与生俱来的桀骜本性极难驯服,同门师兄弟对他的印象都是暴躁易怒不易接近,他现在只有十一岁,就已养成孤傲不群的作风,若不尽快纠正,今后很可能步其母后尘,养出偏执的魔性来。
如果能找到一个可以感化他,牵制他的人就好了。
陈抟将焦虑隐藏在微颦的眉梢里,放弃无谓训斥,命商荣回房歇息。而后亲手替赵霁擦干头发身子,帮他穿好衣服,领到自己房内坐下。
“商荣一直在欺负你吗?”
看着道长亲和的面容,赵霁突然担心说出真话会伤他的心,挠头憨笑:“也…没怎么欺负。”
“他有没有骂过你?”
“有。”
“打过你吗?”
“……也有。”
“打得疼吗?”
“疼。”
“那还不叫欺负?”
“……打是亲骂是爱嘛。”
陈抟展颜失笑,赵霁见他笑得欢欣,也跟着哈哈哈。
眼明心亮的人已能看出这孩子胸无城府,宽洪大量,俗话称为缺心眼,却是少有的不记仇,能包容的好心肠。
陈抟心有所系,先试探:“商荣那样欺负你,你恨不恨他?”
赵霁摇摇头,知道对方不好糊弄,又老实坦白:“当时有点儿恨,可后来得了他的帮助照顾就不恨了。而且,我觉得他人不坏。”
“怎么个不坏法儿?”
“他……很勇敢,有侠义心,懂得扶危济困,我挺佩服他的,也想和他交朋友,可他不愿意,还老拿扎人的话撵我,不让我靠近他。”
“那你以后还想跟他做朋友吗?”
“想啊,只要他点头,我愿意做他最好的朋友,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商荣的师兄弟们因为他不好惹,都尽量远着他,陈抟也是头一回见到真心想同他亲近,并且屡次被拒仍锲而不舍的人,感觉在家徒四壁时挖到了财宝,满室愁云全化作金碧辉煌,忍不住握紧赵霁瘦小的双肩,又像方才在花厅上时连声道“好”。
他正想为商荣找一副枷锁一份羁绊,温暖他的冷峻,化解他的戾气。
这心愿或许能靠眼前这孩子来实现。
第12章 少小相识之灭口
商荣没受师父责备,心里反而不踏实,天亮就将赵霁拽出被窝,逼问他对陈抟说了哪些坏话。
赵霁夜里睡得迟,这会儿死活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把商荣当做枕头,抱住继续打呼,商荣吼他掐他都没用,只好暂时放过这癞皮狗,到了辰时,客人们陆续起来走动,无论如何不能容他再赖床,拖出门去泼了瓢凉水,硬生生将他浇醒。
“你又虐待我!”
赵霁揉着眼屎大发起床气。
商荣手指逐渐泛白的日头教训:“天都大亮了,你来人家家里吊丧,还好意思睡懒觉?”
他占着理,自然能尽情抖威风,赵霁小声发牢骚,就用他拿来的水瓢舀水洗漱,商荣跟在他旁边问:“昨天我师父跟你说了什么?你有没有胡乱告我的状?”
“你做过什么他老人家都亲眼瞧见了,还用得着我说?”
“谁让你先挑事,你不扑过来抱住我,我怎会揍你?”
“你又倒打一耙,明明是你先拿冷水泼我,自己没理还总赖别人,你这种人没投胎在皇帝老儿家,真可惜了这蛮不讲理的脾气!”
“小流氓,我抽死你!”
商荣刚一抬手,赵霁便干脆地送上脸蛋:“抽呀,抽呀,再留个五指印,好让你师父瞧瞧你有多能耐。”
看他一副有恃无恐的姿态,商荣明白定是陈抟在后面为其撑腰,高举的巴掌捏成拳头,抖颤着砸不下去。
赵霁连日遭他白眼,今天正好连本带利奉还,看商荣气红了脸,心里憋提多痛快。
头顶忽然有人“哎哟”惊叫,一个人从屋顶上摔下来,躺在石板上四肢乱蹬,貌似跌成了重伤。
赵霁看清是苗素,一把拉住正要赶上去看视的商荣。
“这丫头在唬弄人,别理她!”
商荣尚存狐疑,那苗素已折身跳起,噘着一点樱桃责怪赵霁:“胆小鬼,自己不陪我玩,也别来拆穿啊!”
说完变出明媚笑脸蹦跳着过来挽住商荣胳膊:“荣哥哥,今天天气好,我们到街上去逛逛吧。”
商荣昨天看苗素率先揭穿唐震死因,机智胆色更胜成|人,对她很有好感,就算不能答应她的要求,拒绝的语气也相当和婉。
“我师父在这里,没他的命令我哪儿都不能去。”
苗素嘴巴又噘起来:“你师父就是陈抟道长么?我看他武功不错,可为人太古板,做他的徒弟不闷吗?”
商荣说:“师父叫我守规矩是为我好,唐家在办丧事,我们这些客人怎好出外游玩?别人拿我们当小孩子,我们就更应该遵守礼数,不给自家师长丢脸才是。”
赵霁看他跟苗素讲话时和声细语,用上从未有过的好耐心,好比一件好玩物,自己挖空心思得不到,却教别人不费力气抢了去,不由得心生嫉妒,冲苗素嗔喝:“喂,你一个女儿家跟男人拉拉扯扯,要不要脸啊!还不撒手!”
苗素不屑:“我又没挽你胳膊,你急个什么劲儿?”
“没听过男女授受不清吗?你是女人,要守妇道,随便跟男人亲近,说出去,保证你一辈子找不到婆家!”
赵霁自以为拿出礼法的尚方宝剑就能吓退那小妖女,不想苗素也是生来邪气,藐视世间一切成规,连她爹爹也拘管不住,赵霁的威胁正好激出她的奇谈怪论来。
“找不到就不找呗,真是那样,我就让荣哥哥娶我。”
说完,脸不红心不跳地问商荣:“荣哥哥,以后我嫁给你做老婆好不好?我俩年岁差不多,我们天枢门和玄真派又是门当户对,两家长辈一定会乐意的。”
商荣本没接触过几个女人,这样胆大妄言的更是绝无仅有,羞的潮水凶猛拍打他的脸,把双颊染成了珊瑚色,支吾道:“苗小姐,婚姻大事绝非儿戏,请别拿这个开玩笑。”
苗素悦然自若道:“谁开玩笑啦,不然我这就跟我爹爹说去,正好你师父也在这儿,咱们今天就把这门亲事定下来,你说好不好?”
“不好!”
赵霁跺痛脚底,抢着替商荣反对,又冲上去推搡苗素,不许她再缠人。苗素力气比他大了十倍不止,轻轻一推就让他跌个蛤、蟆倒摔,讥詈:“你是荣哥哥什么人啊?我们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
“臭丫头,你不要脸!”
赵霁像抢夺食物的猴子,裂眦嚼齿扑上去拽住商荣另一只胳膊,用力往自己这边拖拽,苗素见状也使劲争抢,两边都抵死不让,势在必得。
商荣莫名成为争夺品,觉得这二人乖张可气,不想被任何一方拉走,使出定身功夫站在原地。赵霁那点娃娃吃奶的劲头可以忽略不计,但苗素力气着实不小,因此他的力道几乎都用来与她对抗。
苗素拽他不动,量赵霁没这本事,也知是商荣本人在跟自己较劲,以为他心里是偏向赵霁的,恼羞下起了报复心,冷不丁一撒手,让他和赵霁一块儿跌飞出去。
赵霁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以为自己获胜了,抱住商荣得意叫嚣:“我赢了!往后不许你再来抢他!”
商荣比苗素还火大,一掌将他掀翻,“滚”字的尾音拖得老长,正好滚进前来寻女的苗景耳朵里。
“素素,你又在淘气吗?”
见两个少年跌坐在地,苗景准确地做出判断,赵霁生怕他耳根软,再被苗素哄骗,急吼吼告状:“苗门主,快管管您女儿吧,她太不像话啦,居然缠着商荣说要嫁给他!”
苗景惊讶尴尬,虎着脸训斥苗素:“死丫头,越闹越出格了,再这样以后爹爹就不带你出门了,还不快跟我回去!”
苗素气闷闷走向父亲,经过赵霁身边时猝然推他一掌,又害他栽个跟头,这才解了气,冲他做个鬼脸,欢蹦乱跳上前拉住苗景的手。
苗景原想教训她,可看了她花骨朵儿似的脸,就只舍得轻轻在她额头上弹个爆栗,赔着笑向赵霁商荣各留一声“对不住”,牵着宝贝女儿快步离去,路上埋怨:“你也太不庄重了,女儿家本不该和男孩子厮混,更不该跟人家胡说八道。我看他们肯定会告诉陈抟,但愿人家看你年纪小,当做童言无忌吧。”
苗素不服训教,偏要将歪理进行到底,设圈诓诱父亲:“爹爹,我是您唯一的女儿,以后您准备一直将我留在家里,不打发我嫁人了吗?”
苗景不知是计,笑道:“女大不中留,爹爹当然巴不得你早点有个好归宿,好让我少一桩心事。”
“那您是打算随便找个人把我嫁出去?”
“傻丫头,爹爹不为你找个齐齐整整的丈夫,怎么能算好归宿?”
“那您看那商荣行吗?”
“嗯?”
苗景这才察觉上当,含笑责备女儿:“你这孩子别不学好,现在还轮不到你动这份心思。”
苗素气壮理直道:“女儿是不懂大人的心思,可俗话说凡事赶早不赶晚,爹爹既然要为女儿挑女婿,看到合适的干嘛不先预定下来。”
她和赵霁一样爱耍小孩子脾气,越是抢不到的越想要,别的无心考虑。
苗景可不同,听她一说倒认了真,心想:“玄真派是武林数一数二的名门,陈抟武功卓绝,人称‘剑圣’,江湖上左右逢源人人敬仰,能跟他结亲,对我天枢门益处多多。而且那商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