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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蓝奉蝶在耳边虚弱哀求:“杀了我。”
这话耗尽他的力气,感觉他的身体冰凉瘫软,赵霁心急如焚,再次躲开刀锋,一脚踏断房梁,游不返身体下陷时敏捷地反手横劈对手下盘,赵霁踩中刀身以“燕子三抄水”的身法飞出,在屋顶墙檐上不停跳跃逃奔。
身后地面上上百只火把灯笼排做火龙风似追击,当他跳向大街对面的屋顶,一块大石碑从天而降砸在他跟前,那屋子顿时坍塌一半,他退避时不慎崴了脚,坐倒在危梁上。脑后箭雨破空而来,这上气不接下气的当口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
惊恐撑起他的眼皮,眼睁睁看那点点寒星坠落头顶,身旁倏地抢出两道疾风,拽住他和蓝奉蝶朝前飞闪,眼前雪光连片,金鸣铿锵,那二人在撤退途中一起舞剑挡住来袭的箭镞,于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
“商荣,太师父!”
赵霁看那招式便热泪盈眶,他只身闯入魔窟救人,好比没熟的菜籽强榨油,勇气透支殆尽。见了靠山,依赖心复苏,后怕委屈便跟着来了。
商荣知他遭了大罪,揪住他的脸颊代替安慰。
“先出城再说!这人怎么了?”
他对蓝奉蝶的关注比对赵霁还多,抢在陈抟之前询问安危。
“他中了毒。”
“什么毒?”
“不、不知道。”
事出尴尬,赵霁脸皮再厚也不能在仓促间说清原委。陈抟商荣知道蓝奉蝶是毒、药行家,能毒倒他的必是天下少有的奇毒,心里同时一沉。
这时又一件重物飞来,是一块五尺高的栓马石,赵霁心知使这怪力的多半是“玉兔”白星河,急忙大叫“躲开!”
陈抟用剑鞘挑住大石底座,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朝一旁推卸,石块向左面斜飞。一个黑影跃上墙头,飞腿横踢将石头訇地踹向正朝前方奔驰的白星河,被对方一掌击碎。
赵霁看不清那拒敌的黑衣人,问商荣:“那是谁?”
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穆天池。”
傍晚陈抟师徒领着耿全哑女来到鹤州,在城外被穆天池拦截,他比众人先到半日,已与城内的眼线接上头,获知乌比古叛变,就想进城诛杀这叛徒,在附近寻求帮手时遇上陈抟一行。
陈抟本就打算协助诸天教平定叛乱,接受穆天池请求,将受伤的耿全和哑女留在城外,三人一起潜入城池,歪打正着地救下赵霁、蓝奉蝶。
白星河劈碎拴马石,不理穆天池,直奔赵霁而来。陈抟挺剑迎战,宝剑幻出寒光,落樱吹雪似的刮向敌人。白星河与陈抟打斗时冲着赵霁厉喊:“臭小子,你那‘修罗蜂’的毒是哪里弄来的,快交出解药!”
赵霁懵然,继而怒道:“什么狗屁蜂,我见都没见过!”
殊不知他刚才在“蛊室”黑铁坛里杀死的就是一只“修罗蜂王”,那蜂王临死前发狠一刺,将毒素尽数注入他体内。赵霁有避毒功护体,不至丧命,后又用“炽天诀”压制毒性,不知不觉将蜂毒纳入经脉,与九炎真气合二为一。谢岚攻击他时,遭到炎气反扑,那股狰猛的蜂毒随之灌入,已然去掉他半条命。
赵霁骂完对陈抟大叫:“太师父,这厮就是‘玉兔’,您快给周姑姑的爹报仇啊!”
陈抟闻言恼恨剧增,剑式奇变,剑光化作大小不等的圆圈,环环相扣,密如织网地罩住白星河。白星河不敢硬拼,以千斤坠压塌房梁,遁地而走,可怜房中几口老小在睡梦中遭殃,被断橼碎砖打得非死即伤。
陈抟等人及时跃开,见此情形不忍在殃及平民,一齐转身飞奔,欲撤出城去。白星河破瓦跃出,偷袭赵霁,被穆天池一刀劈回,可是后方的敌人也追赶而至,再逃片刻,只见周围街道上连线火光如湍流过渠向他们汇拢,到处人喊马嘶,已成四面楚歌之势。
商荣看这阵势竟像布好陷阱专等他们到来似的,奇怪敌人为何能料事如神,那蝗虫般的弓箭弹丸已漫天盖地飞来。
他知道赵霁护不住蓝奉蝶,让他把人交给陈抟,赵霁前一刻已拿回自己的灵犀剑,和商荣分侍陈抟两翼,一边逃跑一边以剑网防御,再走高处太危险,只得落地以建筑物做掩体且战且退。
赵霁看形势严峻,以为此番插翅难逃,却见师长们临战不慌,奔走时目标明确,不久钻进一家店铺。负责殿后的穆天池一闭门就举起桌上的油灯点燃屋内的易燃物品,赵霁不明所以,定睛一看眼前摆着二三十口棺材,有的还是没磨边上漆的半成品,原来这里是家棺材铺。
“快来!”
他徇着商荣的呼唤望去,见他站在一口掀开盖子的大棺材前,陈抟已抱着蓝奉蝶钻进去,凑近才知那棺材底板有个大洞,连接着一条足够两人同行的地道。
诸天教在苗疆的要塞城池都设有这种进出城的秘密通道,具体位置只有掌教和一两个要人知晓,先前商荣等人就是通过这条密道进城的。
棺材铺已烧成火海,外面的追兵摸不清情况,受火势阻挡不能强攻,围着火场等着收捡尸骸,哪晓得目标都已金蝉脱壳。
众人逃出密道,躲入西面的山林,陈抟发现蓝奉蝶浑身冰凉,气息微弱,捉住他的手腕一探,脉搏也时断时续,俨然命不久矣,大惊下催问赵霁:“蓝教主究竟中了什么毒?可有解药?”
赵霁左看右看,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他中了黑风谷妖党的烈性毒、药,那下毒人说三天之内不与男人交合就会没命。”
额头的汗珠砸地有声,一切景象像被裱入图画,静止不动了。
商荣不懂何为“交合”,听说蓝奉蝶三日之内无救就会死,心口立马覆了一层冰,又见师父一动不动愣住,露出他平生未见的震愕的表情。
赵霁克服过害臊便安下心来,思筹:“蓝教主这毒须用那事化解,太师父那么喜欢他,现下恰巧遇上,还不是天赐的桃花运,况且这是救人,料想事后蓝奉蝶也不好责怪太师父,说不定还会顺水推舟接纳,那就真是因祸得福了。”
想入非非之际,眼前陡然掠过冷辉,穆天池举着黑身白刃的斩、马刀,刀尖直抵陈抟面堂,峻急低吼:“放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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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苗疆风云之逃亡
他的举动实出意外,商荣忙拔剑质问:“穆掌堂,你这是何意!?”
穆天池结满僵疤的脸不住抖颤,情绪非常激动,那挺立的大刀却纹丝不动,代表他的立场和决心。
“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教主!”
商荣大惑不解,辩驳:“你是不是急糊涂了,我们拼了命救蓝教主出来,怎会伤害他?”
陈抟完全理解穆天池的心情,喝住商荣,诚恳表态:“穆掌堂放心,我陈抟绝不做不义之事,但蓝教主性命垂危,你可有别的法子解救?”
“我……”
穆天池只发出一个音节,虚张的嘴唇狼狈瑟动着,他举刀时根本没考虑太多,唯一的念头是不能让蓝奉蝶遭受玷污。
赵霁大致能看懂局势,跳到他跟前叫嚷:“穆掌堂你可千万别帮倒忙,俗话说火烧眉毛救眼前,无牛捉了马耕田,如今蓝教主的命最要紧。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小辈自然不敢越俎代庖,放眼望去也只有我太师父能救人了,他对蓝教主比你还上心呢,保证不会伤害他。”
他唯恐别人坏了太师父的好事,趁穆天池张口结舌,不知廉耻地挤兑:“虽说是灭火不论水清浊,可毕竟是挨肉贴身的事,蓝教主又是金玉般的人物,怎么说都该找个好看点的男人吧。我们倒想让贵教自行解决,可现在到处都不安全,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可靠合适的人选?你又不幸容貌欠缺,若自告奋勇领了这差事,只怕蓝教主事后更要怪罪。”
他那张蜈蚣嘴杀人不见血,穆天池脑门充血就想扯下假脸,意识到心魔祟动,急忙强行镇压,反腕将大刀插向地面,五尺刀身四尺都入了地。
赵霁胆怯后退,不罢休地低声游说陈抟。
“太师父,救人要紧,蓝教主都死了一半了,您再犹豫剩下那半也活不成了。”
“你住口。”
陈抟沉声喝止,焦躁的怒意胜似剑气,思慕二十年的人正柔弱无助地躺在怀抱中,还有一个无比正当的理由能让他实现那些压抑在精神深渊里的**,他的内心剧烈动荡,杂念仿佛离巢蝙蝠,迫不及待想到黑夜里翱翔。
正因如此才更要坚定态度,他戒除不了情念,但自认对蓝奉蝶的心意纯粹无邪,蓝奉蝶品性高洁,想必宁死不肯屈就于人,倘若趁人之危,不止是对他的侵犯侮辱,更辜负了自己多年来的深情眷恋,万万不可为之。
他低下头,匆匆看一眼那美丽脆弱的面孔,决心誓死守护,再问穆天池:“穆掌堂,蓝教主中的是极厉害的寒毒,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其他解毒方法?”
穆天池绞尽脑汁想到一个不确定的对策。
“苗疆有一种叫‘腾焰’的草,药性极其燥热,能克制大部分寒毒,或许会奏效。”
陈抟忙问哪里能找到这种草。
“此草长在苗疆西南的高山上,离这儿四百余里。”
“那就请你带路,我们立刻去采那腾焰草。”
“那里靠近黑风谷,是逆党的老巢,非常危险。最好只有我们两人去,其余人留下。”
赵霁见陈抟要舍易取难到龙潭虎|穴里找死,急忙劝阻:“太师父您再考虑考虑,那腾焰草能不能解毒还不一定呢,您远山远水冒那么大风险,万一有个闪失,或者不能及时赶回,又或者采回来的药救不了人,那岂不害人又害己?听弟子一句劝,干脆就以歪治歪,随机应变吧!”
商荣这时赞同徒弟的意见,协同劝说道:“师父,赵霁说的有理,明明有现成可靠的办法救蓝教主,何必费力去做那没把握的事?让您和他都遭多余的罪。”
陈抟没法解释,正色道:“为师心意已决,你们勿再多言。我会在两日内赶回,蓝教主先交由你们照看,务必全力保障他的安全。”
穆天池看他正气浩然,后悔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对他万分敬谢,临行前嘱咐商荣:“距此以西一百二十里的山岗有棵百尺高的黄桷树,被当地人称为树神,那附近多是汉人的聚居地,估计妖党的爪牙暂时不会深入。你们可去与耿全汇合,然后一道去那树下等待,我们两日内必定赶回。”
他俩飞驰而逝,赵霁拦也拦不住,气急沮丧得直跺脚。
商荣不理解陈抟的做法,也只得无奈顺从,叫赵霁过来帮忙脱下蓝奉蝶身上的湿衣,解开包袱取出自己的衣衫为其换穿。
蓝奉蝶昏黑的意识忽而裂出一条透光的缝隙,狭窄的视野里出现一张熟悉的脸,于昏聩中爆发怒意。
“商怡敏,你这妖女……”
咒骂刚刚出口,又被拖回黑暗,开头那个名字却完完整整钻入两个少年的耳朵,他们都知道蓝奉蝶为什么会认错人。
赵霁怕商荣起疑,紧张得抓起蓝奉蝶的右臂塞进衣袖,手背立刻被抽了一下。
“你别粗手粗脚的,当心把他的胳膊撅折了。”
赵霁唯唯应声,忽然纳闷:“你不是很讨厌这个人吗?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刚才在城里也是,一见面就关心他。”
商荣本打算跟他商讨此事的,择日不如撞日,就趁眼前的空隙交底。
“我怀疑这个人是我的亲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