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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继恩生性敏感,察觉他的不满,笑容略略一僵,低头转身后脸上便起了一层阴鸷,埋怨段化等人太宽容,没让商荣吃够苦头。
赵霁拉着商荣的手离开玄真观,几次被他摔开,每次都厚着脸皮重新握住。商荣火气渐渐过去,理智一想还是这小徒弟待他最贴心,便任他一荡一甩牵着自己的胳膊,背着夕阳往山下走,沿路一个嘟嘟囔囔发牢骚,一个无可奈何劝说。
“太师叔真是个偏心眼,这事要是发生在其他师兄弟身上,他绝不会生那么大气,就因为讨厌我娘,老针对我,想想就可恶。”
“你都知道原因就别惹他了,他是本门的老古董,越老越值钱,太师父都得供着他。”
“我讨厌这种倚老卖老的人,要么以德服人,要么技高取胜,仗着辈分摆臭架子算什么能耐。还有阮贤那臭小子,刚上山几天,什么本事没学会,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真欠揍。”
“嘿嘿,知道那德行讨人厌了吧,咱俩刚认识的时候我看你也是这种感觉。”
“有那么讨厌吗?”
“比他还讨厌呢。”
赵霁一边调侃一边躲避揪掐,看地面上两个手拉手的影子跳起了滑稽舞,笑道:“说句正经的,你真该听太师父的话,好好学学人际交往了,没看出今天的局面都是你平时人缘不好造成的,你一直独来独往,又不爱理人,那不知道的谁不说你冷酷傲慢?心里没好感,出了事会帮你说话才怪。”
商荣不认同此观点:“我没故意不理人吧,见了师兄弟都会打招呼,就是无话可说而已,又不是女人,干嘛没事找事腻歪?我也不稀罕有人帮我说话,自己心安理得就好。”
赵霁叹气:“那是你还没遇上真正的困难,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不怕孤军奋战,往后迟早栽跟头。”
商荣狠狠一脚踩中他的影子,嗔怪:“你敢大言不惭教训自己的师父,跟谁学的这么没规矩?”
赵霁不停顿地以牙还牙,还多做了两个踢腿的动作。
“师父言传身教,徒弟有样学样。”
“反了你了!”
商荣笑骂着伸腿格挡,二人对着彼此的影子踹来踏去,嬉闹而归。
疲惫的旅程结束,辛苦日子却刚开始,接下来的几天赵霁惨受地主师父剥削,每日扛着锄头出门,挑着水桶回屋,协助他整顿花田,天天劳其筋骨,累起体肤,忍耐五日方告一段落。
这日商荣下山采购花种,他趁机捉了毒虫去石牢探望商怡敏,商怡敏早几天已知道他们回来了,怨赵霁迟迟不现身,见了面发火责骂。他免不了甘言巧辞一番哄,等她练完毒功,兴冲冲将路上的见闻演说出来。
听他说起神冶门以前的经历,商怡敏反应平淡,到蓝奉蝶出场才略起兴致,等到了蓝奉蝶身中淫毒,被郭荣解救这一节,她陡然恼怒打断:“郭荣那小子又跟姓蓝的睡了?”
赵霁汗毛一竖,呆傻点头,不明白她这个“又”字从何说起。
商怡敏的怒火像投入池塘的烙铁,只冒出一股青烟,随即松开狠咬的牙关冷笑:“好哇,蓝贱人痴迷郭荣多年,这回终于如愿以偿了,以后出去了,我定要好好恭喜他。”
赵霁以为商怡敏是气蓝奉蝶心想事成,忙说:“郭太师叔当时纯粹为了救人,事后一句话没说就走掉了,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想的,反正我没看出他对蓝奉蝶有丝毫留恋。”
商怡敏哼道:“那个人心里权位高于一切,也是瞧姓蓝的有利用价值才救他,你看换个人他还会不会那么热心。”
字里行间充满厌恶,这下赵霁确定她对郭荣不止冷漠,更是实打实的反感,无怪乎绝口不提了。
他兜了个大圈子,目的在于打探商荣生父的讯息,匆匆讲完锦屏山大战巨蛇一节,正要转入正题,被商怡敏叫停。
“你在蛇肚子里施展‘炽天诀’,商荣就没怀疑你?”
“怀疑了,我骗他说那是苗素送我的特制炸、药,他找不到对手求证,姑且信了。”
商怡敏听他介绍苗素的事迹,意外地不太待见,特别是听说她曾试图强、暴蓝奉蝶未遂后笑怒不定道:“这丫头狡猾奸诈,行事阴险,最终只能做个二流人物,真可惜了那颗聪明头脑。”
得知苗素报复蓝奉蝶的原因,又多出一点同仇敌忾,骂蓝奉蝶四处骗情,活该有此报应。
赵霁见缝插针道:“商荣也很讨厌蓝奉蝶,可偏生遇到一件尴尬事。”
“何事?”
“……他怀疑……怀疑蓝奉蝶是他爹……”
见商怡敏蛾眉竖立,忙解释:“这都是九老洞那幅壁刻惹的祸,他认出舞剑图上的男人是蓝奉蝶,知道您曾喜欢过这人,才会有那种猜测。”
商怡敏抖颤数息,挥袖喝斥:“你去叫他别瞎想,姓蓝的怎么可能是他父亲!”
否定并不能使赵霁信服,反被他当成了欲盖弥彰,心想:“商太师叔若果真趁蓝奉蝶无知无觉时和他行了夫妻之实,必定羞于承认,我也不能质疑她,得委婉点套话。”
于是小心询问:“那我师父到底是谁的儿子呢?”
商怡敏警惕正浓,一眼戳破他的狗胆。
“你出去一趟嘴巴更滑了,什么话都敢拿出来说。”
赵霁乌龟遇险,立马缩头,赔笑道:“弟子是替师父着急,看他成天胡思乱想,弟子心里怪难受的。”
商怡敏颜色肃杀,逼视的目光触物成冰,吓得赵霁脑袋不住耷拉下去,挨过严冬般的静默,不怒自威的声音拨动了他的神经。
“以后商荣再疑心此事,你就提醒他,除非我亲口说明,其他任何人的话都不可信。”
商怡敏的强硬回避疑点多多,赵霁千思万想,到家还在揣摩,走进篱笆门,院内已摆好饭桌,上面放着黄澄澄的香葱炒鸡蛋、红艳艳的干烧火腿肉、青幽幽的炝炒苕尖、白嫩嫩的鸡汤豆花,四菜一汤,精致悦目。
“吃饭啦。”
商荣正端着竹饭蒸走出厨房,见他回来便招呼他坐下。
赵霁和他生活五年多,三餐饮食基本自力更生,商荣偶尔掌勺,也拿大杂烩一锅炖这种置办猪食的方法敷衍他,几曾似这般闲情逸致地正经做过饭?赵霁受惯使唤,忽然吃上现成的,心里很不踏实,问商荣是不是碰上了好事。
“吃完饭再跟你说。”
商荣卖个关子,饭后接着吊胃口,收拾完厨房,拿木盆装了换洗衣衫,叫他一块儿去泡温泉。
赵霁猜他不是在外面捡着金子,就是即将做成一笔大买卖,打算趁机说服他花钱雇两个花农帮工,省得成天压榨自己。
他哪儿知道商荣是在为一件麻烦事做铺垫,这件事他憋了很久,回山安定下来才好开口,这一说就逼得月老假戏真做,将红线上的活扣打成了死结。
赵霁听了他的话,心头起火,口中生烟,双手齐拍打出三尺高的水花。
“你居然答应和陶三春订婚!是不是教人灌了**药啦!?”
商荣算到他会跳脚,忙交出积攒一个月的耐性好言开导:“我也没办法呀,蓝奉蝶说我不答应这门婚事他就一辈子囚禁你,我是为了救你才勉强同意的。”
这理由完全行不通,赵霁即刻撒泼:“那在苗疆时你怎不说?我要早知道,情愿让蓝奉蝶杀了我!”
商荣忙说:“你不要急,我知道你会反对,所以当时就跟陶家谈好了条件,保你能称心。”
“什么条件?”
“陶姑娘说让你跟我一块儿去他们家,她收你做偏房,往后你还跟我同吃同睡,和现在没啥区别。”
赵霁脑子像黄河改道一泻千里,他这个师父精明时太精明,单纯起来又纯然是个白痴,要不是和他共处多年,真要以为他在装傻气人。
“你知道偏房是什么?就敢替我做主答应!”
“就是妾嘛,你不是认为三妻四妾很正常么?男女换个过子就不愿意啦?要不你去跟陶家人说你做正室,他们同意的话我没意见。”
“你混蛋!”
赵霁面红耳赤连蹦带跳,活像摔破头也跃不进龙门的红鲤鱼,揪住发根乱嚷:“这些没脑子的话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我知道你就是存心气死我!不管,我要去死,我要去死!”
小无赖气急败坏抱着脑袋往石头上砸,商荣听到两下货真价实的撞击声,赶忙拽住这冤家。
“你别乱来,婚期还早着呢,大不了我们另想办法!”
“你都答应了,太师父又跟那边立过保证,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会儿想不出来,不代表永远没辙,总之你先冷静。”
商荣提防赵霁寻死觅活,将他的脑袋紧紧搂在胸前,赵霁使完性子,越想越气,越气越急,生怕陶家明天就派花轿来抢人,等不及要把生米做成熟饭,再一粒不剩全部吃光,是以又做了跳墙狗,临时想出一条“诡计”。
“你差点把人家气死,必须补偿我,不然我不依!”
他撒着娇讨价还价,麻利地把小师父按到了池边。
商荣本生对他怀有歉疚,料想以他的性子不占回点便宜不甘心,大方妥协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只要别太过分,我都答应。”
“那现在就来陪我玩那假凤虚凰的游戏。”
赵霁使劲吮了吮他的嘴唇,虽说眼下气氛不太合适,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商荣在神冶门听他提过这事,当时就曾表示同意,比起其他预想的条件,这个显然容易多了,爽快地点一点头:“行,不过得按上次说好的,我做凤,你做凰。”
赵霁藏住奸笑,也把头重重一点。
商荣心里略感慌张,故作镇定问:“那该怎么做?你知道么?”
“知道,就是把我这话儿插到你这里边去。”
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被手指触碰,商荣本能地推了他一把,惊讶和水珠一道爬满面颊。
“真的夫妻也是这么做的?”
“对啊。”
“那女人也有鸡、巴?”
“有啊。”
“你看到过?”
“小时候看过家里的丫鬟。”
商荣脑袋成了蜂巢,耳朵里全是嗡鸣,直觉告诉他情况异常,由于从来没有相关目击,这异常的反应只能转化成迷惑,惊问:“我听人说女人都是蹲着撒尿的,如果她们和我们一样有这话儿,为什么不站着撒尿?”
赵霁从容胡诌:“女人家要遮羞嘛,站着撒尿被人偷看怎么办?蹲着还能用衣衫遮一遮。”
“可鸟兽里边只有雄的一方带把啊。”
“人乃万物之灵,当然与动物不同。”
“你小子在耍我吧,欺负我没见识就信口乱说!”
“我再坏也编不出这种谎话啊,你看看苗素就知道了,那丫头假扮山大王,去城里嫖小倌,这些事你也亲耳听过的呀,她没有鸡、巴怎么在床上冒充男人?还有那个谢岚,你觉得他是男是女?”
“外面说男女的都有,可我觉得是女人,不然胸脯怎会那么大。”
“说对了,他就是个女人呀,我在鹤州城看过他的裸体,下面那玩意儿比你我都粗呢。”
他昧着良心胡说八道,看商荣将信将疑,故意激将:“你不信,赶明儿下山找个茅厕躲起来,亲眼看看便知真假。”
商荣羞怒:“我又不是流氓,怎能做那种下流事!”
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象平常所见的女子们脱光衣服的模样,当即大窘,伸手使劲捶了捶脑门。
赵霁趁他昏懵时紧紧抱住,牙尖在他圆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