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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凤虚凰-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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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霁此刻就是个六感全失的沙包,被剁成肉酱也不觉得疼。
  黑影的目的并非夺命,发泄过怒火后动手解开赵霁的衣衫,从头到脚扒个精光再一脚踹到床下,又将屋内的几只小箱子塞进去遮挡,然后慢慢拾起他脱下的衣裤。
  唐辛夷照着字条指示来到赵霁家,在漆黑的巷口踌躇起来。
  现在才发觉自己真的太莽撞了,赵霁要约他见面大可光明正大,何须用飞刀传书这种鬼祟方式,搞不好这是敌人设下的圈套,引诱他单独到此,便于加害。
  他自悔失误,担心已落入敌方监控,忙转身返回。
  走出十几步,那念念不住的身影倏地闪到跟前。
  “糖心,你怎么刚来就走?”
  “小霁?”
  想是不久前对方的生疏给他的印象太深刻,再看到赵霁温柔的笑容,唐辛夷疑窦丛生,见他试图靠近,猛然劈掌打向面门。
  赵霁侧身避让,他攻势接续,每一式都迅疾凌厉,直取致命要害。
  “糖心你做什么!?”
  唐辛夷不理会他的惊诧,后跃三丈射出一只飞盘,赵霁大概瞧出他的心思,断然立地不动,那飞盘朝着他的脖子飞旋,隔着半寸的距离掠过,返回施放者手中。
  唐辛夷峻色质问:“你究竟是谁,为何冒充赵霁?”
  赵霁惊讶:“糖心你在说什么啊,我就是赵霁啊。”
  “胡说!”
  唐辛夷恼恨中勾起急痛,怒道:“我黄昏时才见过赵霁,他当时根本不是你这个态度!”
  一个人的情绪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发生巨变,赵霁已对他绝情绝义,绝不会再温柔相待。
  “糖心你误会了。”
  赵霁愁眉苦脸,看上去比他还急。
  “那会儿我正被不灭宗的人跟踪,怕连累你才不得不装出冷淡的样子,不灭宗最近一直企图对我不利,若让他们看出你和我关系亲密,定会对你下手。用飞刀送信也是想防着他们。”
  唐辛夷凝神分辨,不敢确信,见他慢慢靠近,再次喝止:“站住!再过来我就杀了你!”
  赵霁苦笑:“糖心,你仔细看看,真的是我。”
  他双手垂在身侧,好似一块松弛的面团,没有丝毫威胁,所在的位置刚好沐浴一捧月光,身形轮廓都被照得明晰透彻,含情脉脉的笑容真像唐辛夷梦境的倒影。
  唐辛夷小心迈开双腿,在不同位置观测,渐渐越走越近,来到赵霁跟前。
  少年的温柔始终不变,随着距离缩短增添了一份深情,弯弯的笑眼里也盛满了月光。唐辛夷记得当初就是这双自带笑意的大眼睛博取了他的好感,以前这双眼睛只要看向他,不论何时都这么亲切喜人。
  鼻腔已涌起酸辣的泪意,可他犹未放松警惕,沉声警告:“不许动。”,接着戒心重重地动手摸索他的下巴脸颊,耳朵也没放过。
  赵霁一动不动任其检查,调侃:“怎么,真怀疑我用了易容术啊,那就再好好检查一遍吧,看我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的冒牌货。”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唐辛夷摸到的都是他本人的皮肤肌肉。
  会不会……会不会刚好是容貌相似?
  他仍旧疑神疑鬼,努力回忆之前那个赵霁,寻找细微的差别,这时他发现一个从前没注意过的问题他对赵霁的形容并没有深刻细致的认识。
  二人相识不久便分开了,几年来全靠鸿雁传书,相聚时刻少之又少。他能做到一眼认出赵霁,可对他的了解远没有想象中多,在这节骨眼上竟然拿不出切实的把握来鉴别真伪。
  赵霁静静端详他一阵,伸手扶住他的双肩,柔声说:“糖心,你为什么怀疑我是假的呢?”
  受惊的少年急忙甩开他,退后一步绷起脸声言:“你说你是赵霁,那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你答得对我便信你,否则马上杀了你!”
  他右手一转,指尖多出一枚亮晃晃的柳叶镖。
  这是最可靠的试探了,绝不会出错。
  赵霁泰定地叹了口气,脸上绽放出更灿烂的微笑。
  “我至今还记得你那时的模样,你坐在竹林的小茅屋里,正在修理那只机关鸟,那认真的神态可爱极了。”
  唐辛夷像被石子击中的水面,身体激动地颤抖,听他继续说道:“你那时想做一只能载人飞的大鸟,还说完成以后要载着我一起周游世界。”
  他的手再度搭住他的肩膀,柔柔一握,唐辛夷的眼角滚出泪珠。
  “糖心,真的是我。”
  “小霁。”
  唐辛夷情不自禁扑入他的怀抱,仿佛一滴雨水经过千万里跋涉,终于回归生养他的大海。
  赵霁体贴地接纳了他,轻抚背心的手也像柔和的海浪抚摸着沙滩,在他耳畔呢喃:“糖心,这里常有人经过,到我家去吧。”
  说罢携了他的手走向黑巷中的宅院,推开大门,进入院落,轻车熟路地拐到一间卧房。
  “家里就我一个人,你随便坐。”
  唐辛夷在他指引下落座,好奇观察四周环境,很普通的民居,摆设简单,人气不旺,床下还堆满了箱子。
  “这宅子是临时租的,我也刚搬来不久,好多行李还没来得及归整。”
  赵霁倒了杯凉茶递给他,歉意道:“屋里没有热水,只能委屈你凑合一下。”
  验明正身后唐辛夷由猜疑陷入焦躁,赵霁此刻的态度给了他太多暧昧的暗示,他又喜又怕,羞怯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赵霁愣了愣,可能在斟酌措辞,而后上前握住他的手。
  “我很想你。”
  唐辛夷感觉被人灌了一口有毒的蜜糖,怔愕片刻,惊跳着甩开他的手。
  “你又在戏弄我,你心里爱的明明是商荣,为什么又对我说这种话!”
  “糖心……”
  “上次在郫邑,你当着苗素说你从没对我动过心,说你至始至终都只爱商荣一个人,这些话还在我耳边放着,既然你我之间已无情分可言,你就不该再来招惹我!”
  “糖心你冷静点。”
  见他崩溃落泪,赵霁心疼地紧拥住他,喉咙也被愧疚抽打得抖颤了。
  “以前是我不对,我那时急着找商荣,又怕连累你,一时糊涂说了许多该死的话想和你撇清关系,这样那些仇家才不会找你麻烦。那并非我的本意,我是喜欢商荣没错,可我更爱你,这点还是我在这一年中反复思考才慢慢想通的。”
  唐辛夷更迷惑了,推开他含泪质问。
  赵霁眼眶里也闪出泪光,情真意切道白:“我或许是和商荣待的时间太长了,误把亲情当成了爱情,我和他性格不合,经常吵架,情人之间哪有这样相处的,和他做那种事也是由于山居寂寞,没耐住少年人的冲动才会意乱情迷。可是对你不同,糖心,我们一见面就相互喜欢,兴趣爱好想法习惯,样样合拍,相信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否则……否则也不会对我动心……”
  他不住往唐辛夷的伤口上洒糖,甜蜜又疼痛的刺激逼得他痛哭流涕,捂着耳朵拼命摇头。
  “别说了,你就仗着这点任意折磨我,我真巴不得自己没喜欢过你,那样就不会这么痛苦。”
  赵霁突然扑上来抱住他,这次动用了几乎捏碎他的力道,将他牢牢嵌入怀中。
  “对不起糖心,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辜负你的。这一年多我都想通了,我真正需要的人是你,往后商荣只是我的师父,你才是我一心一意爱着的人。”
  他哽咽着,往唐辛夷颈间洒下一串串滚烫的泪水,再伸出更滚烫的舌尖仔细舔舐。
  唐辛夷顿时像中了魔咒失去力道,不紧紧攀附他就会滑倒,呼吸开始困难,必须张嘴用力吸气,赵霁的唇舌趁虚而入,将他拖入窒息的沼泽。不可抗议的晕眩中,他被强壮的臂弯托起,再睁眼只见夜色浑蒙,蜡烛不知何时熄灭了。
  商荣今天的晚归实属偶然,下午郑恩来找他问回音,这书生春情萌动,好似恨嫁的老姑娘猴急得要死,商荣安慰他事情已十拿九稳,他便兴奋起来,说自己现下住在馆驿,人多眼杂,怕皇帝赐婚时遭人笑话,得另寻个清净住处,央求商荣陪他去找房子。
  商荣对陶三春有愧,关于她的婚事务必鼎力相助,便答应这书呆子的请求,改妆后陪他上街查访。
  郑恩福至运到,没多久便在附近的街巷内找到一座待租的小院落,原是一位商贾家的外宅,近日商人的正妻过世,将这外室扶正续弦,这院子便空了出来,房屋刚刚修缮过,还是崭新的,租金也很公道。
  郑恩征求了商荣的意见,果断承租,预备明天就搬家。
  商荣看他兴高采烈,也由衷地欢喜,转念想起一个关键点,正色提醒:“郑公子,你成亲以后千万别告诉陶姑娘你在伏牛山遭强盗绑架的事,若之前与别的女人有过亲热,也不能说,不然会被她当做破鞋厌恶。”
  郑恩神色大变,抓住他惊惧央求:“我自幼家教严,不敢有失德之举,伏牛山那档子事都是灾劫所致,还求淮兄为我保密,万万不可对任何人说。”
  商荣含笑安抚:“你放心,我只当不知道有这事,陶姑娘本事大得很,往后有她保护,你再也不用担心什么灾劫了。”
  郑恩千恩万谢,要请他去酒楼吃饭,商荣估计赵霁快回来了,建议他跟自己一块儿回家。
  蓦地,耳中钻进一个女人的声音。
  “荣儿,速到城北十五里汴河口的河神庙来见我。”
  是母亲!
  商荣扭头观望,院落四面悄然无人,西墙外的梨树微微摇摆,花瓣飘落,吹出一阵细雪。
  郑恩奇道:“淮兄你在找什么呢?”
  商怡敏用了传音入密之法,只有商荣听到她刚才的召唤。
  商荣忙找借口摆脱郑恩,飞奔出城来到汴河岸边的河神庙。此地林木繁茂,人烟稀少,隋堤上杨柳叠翠成行,蒙蒙薄暮中,翠柳如烟絮如雪,半含烟雾半含愁,隔绝了尘世的喧嚣。
  商荣在古庙前焦急徘徊,直到天完全黑透,才在一棵大树下听到新的呼唤。
  “上来。”
  树枝上隐约有衣袂飘动,商荣大喜,纵身跃上树梢,商怡敏悠闲地背靠树干,扔给他一只酒葫芦。
  “渴了吧,先喝点酒润润喉咙。”
  商荣见母亲身处黑暗中,头饰衣物却和她的眼睛一样闪闪发亮,显然都是极贵重的宝物,再拔开葫芦塞尝了尝那酒,香过琼脂,直透脑门,是他生平从未喝过的佳酿。
  听他发出惊叹,商怡敏笑道:“那是南唐皇宫的御酒,名号‘昆仑觞’,酿酒的水取自昆仑山,那泉水乃黄河最初源头,每日出水不过七八升,放置一夜,水色即呈绛红,酿成醇酒,滋味无与伦比,李煜那昏君也只收藏了一坛,我没跟他客气,顺手都拿走了。”
  “您去了南唐王宫?”
  “不止南唐,吴越、南汉、后蜀这几个国家的王宫我全逛遍了,此刻的穿戴都是从大内宝库里顺走的,十七年没享受这花花世界,我要把错过的全补回来。”
  商荣听出藏在母亲笑声中的恨意,一个最最自在不羁的人被囚十七年,生命中最美好繁盛的季节都在狭窄阴暗的山洞里凋谢,她怎不疯狂憎恨呢?可惜这迟来的挥霍换不回失去的青春,就算把全天下的金银珠宝都倒进去,也填不满她的遗憾。
  想到这儿,他又觉得母亲有充分的理由和资格怨恨,他定要竭尽所能用复仇来补偿她。
  “娘,那份名单上的人都死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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