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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凤虚凰-第2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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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二人都是汉人,大约三年前进入辽国宫廷,辽帝耶律?身体病弱,酷爱饮酒,时常通宵达旦做乐,到了白天高卧不起,久之健康愈差,遍请名医调治。那韩江就是位精通医术的能人,得他诊治耶律?的病情大为好转,将他看成保命符,一天都离不得。
  韩江妙手回春,在外的名声却极差,原因又二。
  其一,他向耶律?进献了一剂延年益寿的补药方子,竟需用壮年男子的胆汁入药调配,从此耶律?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杀一名青壮年取胆配药,朝中大臣惧怕他的残暴,未敢劝谏,将罪责归咎韩江,背地里无不咒骂他。
  他惹人怨恨的第二个地方不在本人,而是他的表弟楚飞白,此人是耶律?的男宠。
  耶律?自来厌恶女人,身边只用宦官侍奉,不许宫女靠近,从未临幸过女子,后妃形同虚设,是以至今无有子嗣。过去曾宠幸过几名美少年,他暴躁易怒,脾气反复无常,一喝醉酒便要胡乱杀人,那几名男宠都因此死于非命。
  可是这楚飞白异于常人,三年前刚一入宫便获专宠,还将耶律?制服得百依百顺,服服帖帖,金银财宝任由挥霍,国家大事也听凭他裁夺,如今满朝官员无不仰其鼻息,说成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萧绰介绍:“那楚飞白是只笑面虎,心肠极为歹毒,常以杀人取乐,谁若不小心得罪了他,都会家破人亡,死无全尸,达达也说每次看到他心里便发毛,比见鬼还可怕。前年冬至节我跟随父母进宫朝拜也曾远远见过他一次,个子高瘦,面白如雪,具体什么样儿没看清,听说长得比女子还娇媚漂亮。”
  这点毋庸置疑,没有十足的美色岂能迷倒君王,商荣又问起那韩江的性情习惯。
  萧绰说:“此人行事低调,不爱与外界接触,若无召见一般都呆在府邸,从不接待访客。贤宁倒是跟他打过交道,说他待人谦逊有礼,行事不骄不躁,只看外表是个非常温和可亲的人,就是时常面无表情,一年四季一张脸,像个木头人。”
  贤宁是耶律贤的表字,他住在皇宫,见闻最是可靠。
  商荣像冰水淋头,头皮一紧,这对表兄弟的特征听来如此熟悉,一个是面善心恶的僵脸神医,一个是毒如蛇蝎的妖艳美男,那不就是莫松和上官遥吗?这两个恶棍自当年峨眉山逃亡后消失了四五年,莫非躲在辽王宫中?
  “上官遥修炼飞头煞,受尸毒攻心,必须经常更换身体,莫松为了替他保命,定会钻研出许多害人的法子,他们很可能就是在临潢府作祟的‘大食妖’。”
  挫折磨难改变不了商荣除暴安良的习性,决定调查此事,但他已不像从前那般冲动莽撞,行事前总要深思熟虑,考虑到自身武功未复,可能降伏不了那对歹徒,准备等见过云飞尘,学到神功“玄冥功”以后再动手。
  六月十五日不久到来,他提前一天向萧家告了假,当天乔装出行,照着萧绰画给他的地图来到大悲寺。
  主持了凡方丈接待了他,可等了一整日终不见云飞尘的踪影。
  “云先生年前来信,说五月会来临潢府,现已过去月余仍无音讯,贫僧甚是担心,又不知去哪里探访,烦请商施主一道想想办法才好。”
  商荣也疑心云飞尘出事了,商怡敏说见面时他正遭不灭宗滋扰,赤云法师为抢夺秘籍曾算计过不动明王陶三春和军荼利明王宇文渊,想来也不会放过云飞尘,难不成已被歹人们得手了?
  黄昏,他辞别方丈返回萧家,太阳已沉入地平线,软风轻抚,月上东郊,临潢府不比中原都市繁盛,这个时辰街上行人已稀,空气里漂浮着干燥的灰尘,闻起来带点辛辣,仿佛往热汤里洒入胡椒粉,商荣心情更烦躁了。
  走到距离公主府数十丈的街口,他看到一人背对街道立在墙边的大树下,仔细辨认是耶律贤。
  商荣在萧家住了一个半月,起码与这书呆子见了二十面,彼此已算熟识,路遇后理当上前打招呼。
  他步履无声,走到近处耶律贤仍未察觉,倒教商荣听到他的自言自语。
  “燕燕表妹,你为什么总是取笑我,我真有那么无趣讨厌吗?我一直不敢对你说,其实我早在很久以前就爱上你了,你是我见过最清新可爱的女子,像草原上的羚羊,又像春天里的百灵鸟,我一想到你就高兴,一看到你心就飞到了天上。前些时候你偷偷跑去前线找姑父,我听到消息差点当场吓晕过去,此后无时无刻不在为你祈祷。我对菩萨说只要能让你平安回来,我情愿折寿五十年,假如你注定有此一劫,我宁肯替你去死。燕燕,你总笑我呆傻,哪里晓得我这份呆这份傻都是因你而起?你为什么不愿多看我一眼,不多和我说一句话呢?燕燕,我的亲亲表妹,你什么时候能明白我的心啊……”
  耶律贤越说越动情,竟神魂颠倒地抱住树干,把那粗糙树皮幻想成温香软玉,脸帖在上面陶醉摩擦。
  商荣忍不住噗嗤做笑,继而向那惊慌转身的人道歉。
  “对不起,世子,在下适才恰好路过,见尊驾在此想上前打招呼,并非有意冒犯。”
  心事暴露,耶律贤羞惭难当,急着向商荣作揖恳求:“商先生,我刚才头脑昏聩说了许多混账话,还望先生替我保密,千万别告诉萧家人。”
  商荣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世子倾心思恋佳人,肺腑表白怎能说成混账话?以在下看来,阁下这番心思早为公主驸马察觉,何不当面向他二位提亲,请其成就好事?”
  耶律贤木愣片刻,心像黄连炖蛇胆,面如菠菜调青汁,忧苦不尽道:“先生哪里知道我的烦恼啊,我身无一官半职,吃穿用度全靠皇上赏赐,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白丁,怎配得上表妹金枝玉叶。姑妈和姑父就是知道我的心思,也不会招我为婿。”
  他这确是大实话,商荣也是实在人,不做无用的安慰,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问他是否准备回宫。
  耶律贤点头:“我刚在姑妈家吃过晚饭出来,他们说先生今日告假外出,不知去了何处?”
  商荣说:“我去大悲寺访友,可那位朋友失约了,我担心他遭遇不测,又不知如何寻找,现在只能干着急。”
  耶律贤忙问他朋友多大年纪,听说是四十开外的中年人,不觉松了口气。
  商荣猜到缘故,问:“世子是不是以为他和我同岁,担心他被‘大食妖’掳走了?”
  耶律贤吃惊:“先生也听说大食妖的事了?”
  商荣点头:“日前公主府里一户奴仆丢了儿子,怀疑是‘大食妖’抓去的,我就顺便打听了一下。”
  耶律贤急忙握住他的右手抖动:“我差点忘记提醒先生,你平日外出务必小心,尤其是晚间最好别单独出门,那‘大食妖’专门劫持似你一般年纪的青少年,遇上了必死无疑。”
  商荣忙说:“世子与我年纪相仿,单身夜行岂不危险?让在下送你回宫吧。”
  耶律贤称谢后安慰:“先生不必担忧,那‘大食妖’不伤王公贵族,我以前也害怕,后来亲身遇上过一次……”
  他欲言又止,被商荣反手抓住:“世子遇到过‘大食妖’?可否细说详情?”
  耶律贤面有难色,犹豫一阵说:“这事我只对皇上说过,他警告我别对外人提起,先生肯保守秘密,我才敢告诉你。”
  商荣承诺:“在下口风甚严,绝不再传六耳,请世子放心。”
  耶律贤信得过他,便一五一十讲述当日经历,那是前年春天的傍晚,他随耶律?游猎回京,在近郊独自走迷了路,正在林间徘徊,树丛里飞出一个穿黑斗篷头戴青铜兽面的怪人,抓住他的后领将其拽下马背。他惊叫挣扎,口鼻被一块帕子捂住,一股异香钻入鼻孔,人瞬间失去意识。
  醒来后躺在城墙根下,身上毫发未伤。他胆战心惊回到皇宫,耶律?正派人四处寻他,看他平安归来十分高兴,但听了他的经历又大发雷霆,直骂他胡说八道,扬言再敢散布谣言就砍他的脑袋。
  他惧而缄口,沐浴更衣时近侍发现他脖子上有一条用朱砂画下的红线,他一回想,认定是那怪人干的,以为是诅咒,清洗干净后仍担惊受怕了好几个月,幸而再无异事发生。
  后来他听到一些目击者的传闻,得知那日劫持他的就是神出鬼没的‘大食妖’,陆续又听说了几个和他遭遇相同的王族子弟,因而确定那妖怪只袭击贫民,若认出猎物是贵族出身就会将其放生。
  商荣听说怪人在他颈项上画线,立时联想起莫松的换头术,进而向他打听韩江和楚飞白。耶律贤常在辽帝身边,与这二人接触频繁,当下细致描述了他们的体貌特征,商荣的脸宛如入冬的湖水飘起浮冰,彻底确定了敌人的身份。


第184章 王朝更迭之探查
  月色暗红,像病人布满血丝的眼球,星辰黯淡无光,垂头丧气地眨着眼睛,夜晚由此显得阴沉昏暗,似乎随时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
  商荣躲在一片高大的茉莉花丛后,身体如刺猬团缩,每根神经都绷得很紧,他正身处一座美丽的花园,这里山石叠翠,奇卉吐芳,曲廊亭台旁池水翻清波,朱栏画槛外碧树囤绿云,富贵清幽,景致非常。
  谁能想到这座人间福地实是一个杀人魔窟?
  这里即是耶律?赐给御医韩江的宅邸。
  说来这已是商荣第六次潜入,半月前他经由耶律贤的描述证实迷惑辽帝的韩江和楚飞白就是当年神农堂的叛徒莫松、上官遥,此后便暗中对这二人展开调查。先是摸熟了韩府周边地况,接着夜入宅邸查探。
  初次夜探他就发现两大疑点。
  首先,韩府的后花园异常安静,盛夏夜竟听不到虫鸣鸟叫,也亏得商荣细心,及时注意到这反常现象,仔细观察发现后花园里栽种的草木大多形态奇异,香气古怪,都是罕见的毒花毒草,想是用以炼制毒药的原料。
  上官遥精通毒术,这大概是他的爱好。
  另一桩异像来自宅中的人工湖,湖面足有两三亩宽阔,湖水清可见底,然而池中既没有芙蕖藻类,也看不到鱼虾水族,稍一走进就恶臭扑鼻,那臭味像放久了的死尸混入带酸味的腐蚀液,若饱腹的情况下闻到势必作呕。
  当夜他不熟路径,未敢冒然深入,大致观测了府中地形便悄悄撤离。
  隔了几天遇上阴雨连绵的恶劣天气,他趁机再入敌营,有了上一回经验,这此探查深入内宅,正好看到四名仆役挑着一只五尺高的大桶走向人工湖,将桶里的水倾入湖水,看分量至少有一二百斤。
  商荣直觉这水有古怪,跟踪那些仆役来到一座小跨院。这跨院与别处相比简陋荒芜,湖水的臭味在这里格外浓重。
  挑桶的仆役们刚进院子,另有两人挑着一只臌胀的麻布口袋走来,入院后将袋子扔在屋檐下,招呼屋里的同伴:“这儿还有一个,赶快处理了吧。”
  屋里人很不高兴:“不是说今天的都弄完了吗,怎么又多出一个。”
  屋外人说:“大哥说这个不合适,养着费事所以提前弄死了,你们快拖进去溶了,免得放烂了招蛆。”
  屋里人躲懒不过,敷衍道:“先搁那儿吧,等我们歇口气再弄。”
  那两个人走后,屋里这些人开始叽叽咕咕抱怨。
  一人说:“这人死得冤,抓来又不用,还不如放生,好歹也能积点德。”
  另一人说:“大哥也不想吧,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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