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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莲华山庄的目的正是求医。
金莲花不过摸了摸她的腕脉便大吃一惊,坦言从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脉象,甚至已不像人类的脉搏特征。
她又用小碗接了一些商怡敏的血液加以辨析,对结果更惊人。
“你的血里有千机蛊毒,这是西南苗疆特有而且十分罕见的蛊毒,你是不是中了他们的暗算?”
商怡敏说:“我练了诸天教的《万毒经》,平日采集毒虫吸收毒素,会是这个原因造成的吗?”
金莲花听她口述完《万毒经》的修炼秘诀,不住跌足叹息:“这是哪门子害人的邪功啊,毒素导入经脉等于自杀,换做常人,不满一年就毒发身亡了,亏得你内功深厚,积累到现在才发作,可已毒入肺腑,就是我也无力回天了。”
商荣赵霁听了都魂不附体,赵霁忙说:“金庄主,这毒功诸天教的蓝奉蝶也练习多年,他一直好好的,没出现商太师叔这种症状啊。”
金莲花摇头:“他可能有其他秘法辅助,能克化毒性吧,总之这毒我解不了,去问问蓝奉蝶本人或许还有法子解救。”
石桌碎裂,一直神情木然的商怡敏暴跳而起,怒道:“我宁死也不去找他,就是那贱人把我害成这样的,我中了他的毒计!”
她想起去年汴京城外蓝奉蝶得知她修炼毒功后曾嘲笑她“聪明反被聪明误”,这话定然应在此事上。
商荣见母亲浑身发抖,眼珠子似被冰块封冻,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忙上前搀扶。商怡敏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惊怒激动地控诉:“儿子,这是蓝奉蝶二十多年前就设下的圈套,当年我问他求看《万毒经》,翻阅时悄悄背诵,如今看来,那时他给我的是假秘籍。他知道我好奇心重,定会窃取毒经私自修炼,是以使这黑心的手段坑骗我。他一开始就把我当成情敌,以为害死我柴荣就会喜欢他!”
说完忽露悲戚之色,美丽的脸像揉皱的花瓣,惨淡凄迷。
这是在场所有人第一次目睹的,想必也是全天下人都不曾见过的神态,赵霁心肠最软,感觉被一只手大力掐住喉头,呼吸停滞,紧接着热泪盈眶。
商荣也读懂了母亲的表情,她先前表现得痛快决绝,然而始终未对蓝奉蝶断情,否则在峨眉山上就能取他性命。那是她唯一倾心爱过,为之倾力付出的男人,得到的却是至始至终的残忍伤害。
他痛极怒极,跪下抱住商怡敏的腰身哀恸厮喊:“娘,我一定杀了蓝奉蝶给您报仇!”
赵霁怕他刺激商怡敏,也慌忙跪倒,扯着他的袖子劝说:“还是先想办法救商太师叔要紧,我们赶快下山去找蓝奉蝶吧。”
动身前,当事者不寻自来,听到仆童通报,气急败坏的商怡敏愕然静声,商荣以为她气懵了,搂住她的肩膀安抚:“娘,孩儿去对付那混蛋,他若再使坏,孩儿就带他的人头来见您。”
又对金莲花说:“金庄主,来者不善,您不用理会,请交给晚辈打发。”
金莲花不想插手他们的家事,顺势答应了,送他两粒防治蛊毒的丹药防身,避开商怡敏,小声嘱咐:“目前只有那人可能有办法救你娘,你再生气也须冷静,冒然杀了他等于断你娘的生路。”
赵霁连连称是,拉住小师父的手叮咛:“金庄主说得很对,咱们要以商太师叔的性命为第一呀。”
商荣虽然点了头,杀气仍万马奔腾,赵霁惴惴地跟随他来到庄门前,那黑袍男子一出现,商荣就像发疯的狮子冲上去,不顾赵霁叫喊,挥掌劈向蓝奉蝶,地面冰雪飞荡,似一把雪斧,几能开天辟地。
蓝奉蝶轻功高明,敏捷躲过击杀,商荣再出第二招,寒气一发雪地上冒起一排尖锐的冰棱,挤满蓝奉蝶的落脚点,蓝奉蝶半空翻身如飞燕滑翔,又一次侥幸逃生。赵霁不能坐视商荣鲁莽杀人,赶来制止,抓住他的手腕急嚷:“你别冲动,先问问他有没有法子救商太师叔!”
蓝奉蝶看过商荣招数,猜到这是传说中的“玄冥功”,分别数月这孩子定有奇遇,此刻急于杀他,多半已获知商怡敏中毒一事。
他追踪那女人长达两月,正为此事,立即不避危险地跳到商荣跟前,问道:“你见到你娘了?快带我去见她。”
商荣的力气都用来克制情绪,赵霁连忙替他发言。
“蓝教主,我商太师叔中了你们诸天教的千机蛊毒,你当年给她看的《万毒经》是假的吗?这事做得太缺德了!”
赵霁本想客气说话,奈何商怡敏的遭遇让人义愤填膺,他原先觉得商怡敏单相思过了头才会引发纠纷,蓝奉蝶尚无大错,可今日看法转变,单看他用加秘籍诱骗商怡敏这点,就是个昧地谩天的大人渣。
蓝奉蝶来意并非自辩,然当下也免不了解释几句。
“那本《万毒经》是真的,但不能用来修炼,《万毒经》共分上中下三册,上册是毒术,中册是蛊术,下册是用来培育蛊兽的禁术,上中册都是历代教主和弟子间口口相传,只有下册以书本保存。当时她找我借书,我再三叮嘱她此功有害,不可记诵,看她匆匆翻了一遍就马上收回去了,谁知她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背下来,还照着修炼。”
商荣当成狡辩,怒吼:“你明知那是害人的功夫,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
蓝奉蝶叹气:“这是我教的最高机密,当年我教靠蛊兽平定叛党,黑风谷逆党一直觊觎此法,若让他们知道秘密就藏在《万毒经》里,定会千方百计来抢夺。我不能跟任何人坦白,现在告诉你们已是违禁。”
赵霁听出重点,惊心破胆道:“你说那是培育蛊兽用的,难不成商太师叔会变得和薛云薛莲的母亲一样?”
千机蛊母的狰狞面貌还在脑中挥之不去,商荣失神腿软,抓住赵霁的手才免于跌倒。寒风呼号,尽情抽他耳光,催促他向现状投降。
蓝奉蝶不忍做残忍讲解,迟疑数息无奈道:“这得看她平时采集了那些毒虫,身体会向采集最多的那一类转化,要想活下去,唯一的办法是与那种毒虫同化。”
赵霁哆嗦道:“你的意思是,商太师叔不变成蛊兽就会死?可是变成那样不是生不如死吗?就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他又悲惧又焦急,眼看快要哭出来,固然出于与商怡敏的情分,更多仍是顾念商荣的感受。
蓝奉蝶何尝不想给他们希望,他也为此绞尽脑汁,查遍典籍,问遍教内前辈,得出的结论是要想获救,除非神仙显灵。
“她中毒太深,没人救得了。”
赵霁急怒:“那你干嘛追过来?想看她怎么个死法?你太狠心了!”
其实他并非没预感过商怡敏的凄惨下场,这位长辈杀戮太重,魔念太深,按照天道好轮回的定律,迟早要遭孽报。可是追根溯源,是蓝奉蝶导致了这一结果,他明知商怡敏命不久矣,还全无怜悯追着她复仇,以赵霁的观念委实接受不了他的做法,也认为这种人该杀了。
“商太师叔毕竟真心爱过你帮过你,还为你生了儿子,你再恨她也不能做得这么绝啊!”
蓝奉蝶不怕他误会,可是不说明白就帮不了商怡敏,冷静分辨:“我追着她不是为了看报应,是想帮她。她的身体会慢慢变异,到时痛苦异常,我想带她回总坛,在那里还能为她延寿几个月,让她在死之前好受些。”
又对商荣说:“我本意是找到她再去找你,你们母子聚少离多,我想至少让你们太太平平相处几个月,稍稍弥补过去的缺憾……”
他的诚意没带来一丝一毫的良性反应,商荣觉得这男人在堂而皇之扎他的心窝。
我为何一出生就失去母亲?母子俩为何十几年近在咫尺不得相见?
这些不都是你造成的吗?
如今我娘更因你身中奇毒,不久人世,你还想惺惺作态装好人,所谓的恩惠就是往我们的伤口上撒盐!
诡异的燥热又从心间窜上体表,商荣额头上青筋剧跳,渴血的蛊毒蠢蠢而动,这时最后的诱因出现了。庄内的仆人匆促奔来,向他大喊:“商少侠,令堂硬要离开,我们庄主拦也拦不住,叫你赶紧过去。”
第196章 王朝更迭之逼婚
一行人紧急赶回商怡敏所在的偏厅,厅上满目狼藉,后墙垮塌一半,穿堂风呜呜涌入,恰似悲凄的哭声。
金莲花恻然立在破墙边,听到身后的动静,忙回头迎接惶急的少年。
“金庄主,我商太师叔呢!”
赵霁发问时商荣冲出破墙,此间情景说明一切,商怡敏已经离开了。
金莲花忙去追赶,她轻功不俗,熟悉周边地况,超捷径拦住商荣。
“商少侠,你娘已走远,你追不上了,她想是不愿你爹看到她现在的模样,你先让她冷静一下,她回头会回来找你的。”
金莲花站在女人的立场分析商怡敏的心态,认为她自尊心强,不肯让外人尤其是反目的情人瞧见她的落魄相。商荣是她唯一的儿子,母亲对孩子总有牵挂,特别在来日无多的情况下,更会依恋自己的亲骨肉,待冲动过去定会复返。
这时赵霁和蓝奉蝶追上来,蓝奉蝶的焦灼不亚于在场任何人,没留神商荣的状态,抢先问他:“你娘到哪儿去了?”
商荣垂着头,面部僵硬两眼发直,赵霁担心他急出毛病来,忙上去替他抹胸口。
金莲花认得蓝奉蝶,直接问他:“蓝奉蝶,商怡敏的毒还有救吗?”
蓝奉蝶不知道她是谁,戒疑打量,金莲花说:“我是金莲花,此地乃莲华山庄,二十年前你曾到这里来过,当时你身中剧毒,是我救了你。”
蓝奉蝶惊道:“原来是金前辈,晚辈失敬了。”
他曾为探查商荣的身世八方寻找长白山莲华山庄的线索,今日误打误撞见到金莲花,就想向她询问当年之事。
金莲花急于救治商怡敏,率先交代:“那年你中毒昏迷,商怡敏带你来我这儿求医,我正好要报杀子之仇,就跟她说要想救你,须得帮我杀死仇人。”
她再度讲述逼使商怡敏错杀千守义和妙伽的经过,蓝奉蝶和赵霁都惊呆了。
“商怡敏并非善恶不分之人,为了救你才违背原则杀死那两个人,这罪名皆因你而起,你若有良心就不该眼睁睁看她毒发身亡。”
上次郭荣揭穿真相,蓝奉蝶心境禅定,自以为再不会因任何事震撼,但此刻慌骇毫不费力地淹没了他的魂魄,让他心如撞鹿,手足无措。那次他中了自己施放的剧毒,目的是杀死商怡敏,那女人也恨他入骨,为何不顾一切地救他?
赵霁设想商怡敏当时的心情,差一点放声大哭,责骂蓝奉蝶:“商太师叔对你一片痴心,这样珍贵的感情你都忍心辜负,你简直不是人!”
世人易受感情煽动,商怡敏的付出太感人,遭遇又太悲惨,使得赵霁一边倒地偏向她,忘记考究其中的误会与偏差。
蓝奉蝶心如刀绞,他又错在了“不知情”三个字上,命运设置这么多的阴差阳错,也许就是在排演一出悲剧。
你那样直率,为什么总在关键问题上三缄其口?
你不屑撒谎,为什么对我总是表里不一?
你能忍受我的仇恨,为什么那个时候没耐心多跟我说两句话?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遗憾!
假如他的爱情观不那么偏执,假如没有对郭荣的误判,假如一开始就知道救他的人是商怡敏,假如拜月节那晚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