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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公主-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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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罗臣刚统一了南边,他再把卿卿娶过来……  
卿卿……  
想到这个名字,僵滞在瞿东风嘴角的笑容略微松动了一下,一种和暖的情绪在痛苦不堪的身体里,不经意地荡漾开。  
卿卿是他真心想娶的妻,一统江山是他最大的梦想。这江山美人兼得双全之事,依他瞿东风的性子,自然要当仁不让了。 
 
勤务兵近来通报,说总司令从平京派来的医生到了。  
五位医生进来之后,赵京梅出现在门口。  
“你也来了。”瞿东风道。  
“我听说军长受了伤,实在放心不下,就跟来了。”  
除了皮外伤和炸进身体内的手雷碎片,瞿东风身上一共还中了三颗流弹,一弹在右肩膀,一弹贯穿左臂,一弹从胸脊柱骨射向后背。肩膀和胳膊上的子弹已经在负伤当晚,被随行军医取了出来。但是背部的子弹夹在肋骨之间,手术容易伤损脊椎,危及生命。所以军医并不敢贸然取出来。  
五位医生经过一番缜密的会诊,决定给瞿东风再做一次手术。  
赵京梅换了护士的衣服,陪着瞿东风进了手术室。整个手术中,她都跪在手术台前,一边握着瞿东风的手,一边给他擦冷汗。虽然注射了止痛药水,但从瞿东风的表情里,她能看出他的极度痛苦。赵京梅含着眼泪,知道无望,还是忍不住对医生央求:“太难受。军长他太难受了……求求你们,想想办法让他好过些。” 

谁共我,醉明月
窗外一阵电闪雷鸣。潸潸大雨倾盆而下。病房外面高大的白杨,梧桐,旱柳在一阵阵疾风里狂舞着枝条。  
赵京梅赶紧跑到窗前,逐一检查了一遍每个窗扇是否关严。  
“……寒孤山……”躺在病床上,瞿东风忽然嗫嚅道。  
赵京梅凑到病床前,见瞿东风并没有睁眼,好像在呓语。她忙用毛巾,揩了揩他额头的冷汗,汗揩净后,她的手却没有拿下来,轻轻抚摸着瞿东风的额头和鬓角。瞿东风的额头生的丰润而宽广,天庭无暇,日月角很分明,赵京梅记得以前住在自家隔壁的算命先生说,这种面相是贵人之相。   
赵京梅又把手指轻轻滑向瞿东风的眼睛。平时,这双眼睛明亮锐利,目光慑人,经常让她不敢正视。现在,他睡着了,倒让她觉着好像一个孩子。  
“寒孤山……”瞿东风又呓语了一声。  
赵京梅凑到他耳边,信口编出慌话哄着他:“寒孤山已经攻占下来了,军长放心睡吧。”  
“拿下了……”瞿东风的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头歪向一边,呼吸逐渐变得安稳沉厚起来。  
赵京梅很少看到瞿东风面露笑容,现在忽然看到他这样恬然的睡态,她的心也感染上一层靡靡的温柔缱绻。  
她脉脉地看着他,知道他听不到,才大着胆子说道:“军长,京梅喜欢你。好喜欢你。”  
突然,一道剧闪撕破天幕。惊雷,彻天动地,好像就在屋外炸开来一样。  
整个房间跟着颤动了一下。  
赵京梅忍不住“啊”地惊呼了一声,本能地挨到瞿东风身边。  
瞿东风也被雷声惊醒,但还没有完全从梦中清醒,一把抱住依偎在身边的赵京梅,道:“卿……别怕。”  
“……军长,是我。”  
赵京梅的声音让瞿东风彻底清醒过来,看清了怀中的人,立刻撒开了手,解释道:“是你……对不起,我刚才正做梦,把你当成卿卿了。”  
赵京梅倒更希望没听到这句解释,摇着头,说着“无妨”,坐直了身体,和瞿东风保持着该有的距离,问道:“军长,您好些了吗?”  
瞿东风勉强点了点头,吩咐道:“把炯明叫进来。”  
“军长,您还是多休息……”  
瞿东风打断赵京梅,看着窗外的暴雨:“天气突变,恐怕寒孤山的计划也要变动一下。”  
赵京梅只好听从吩咐,把崔炯明叫进瞿东风的病房。瞿东风并没有叫她进去,她只好候在病房外的走道上,看到会诊室的灯光还亮着,想是医生们正讨论军长的手术结果。她忍不住好奇,便悄悄走了过去。  
隔着门,听到医生们说瞿东风浅表的手雷弹片都被取了出来,只是,最接近脊椎的那颗子弹实在容易损伤脊椎,造成生命危险,所以只做了消毒,未敢施以手术取出。  
最后,听到一个医生说:如果不取出这颗子弹,军长恐怕活不过十年。  
听到这句话,赵京梅忽觉一阵天旋地转,站立不稳,一头伏倒在门框上。她怕造成的声响惊动了里面的医生,强忍住内心的绞痛,快步离开了会诊室。  
躲在病房的屏风背后,赵京梅实在抑制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紧紧捂住嘴,抽噎声还是惊动了里面的瞿东风。 
“怎么了,京梅?”  
赵京梅摸掉眼泪,走到病床前。看着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的瞿东风,悲伤和痛惜象无情的刀剑,搅得她柔肠寸断。她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病床前,望着瞿东风,泪流满面道:“军长,京梅不想调走。让京梅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一辈子吧。京梅可以不要名分……”  
“名分?”瞿东风喃喃重复了一句,看着赵京梅的脸,她的表情完全不是下属对上司的恳请,而是一个女人对爱情的哀哀求乞。  
赵京梅贸然地表白,有点出乎瞿东风的意料,同时,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一直以来,赵京梅是他最得力的下属。聪明能干,又懂得利用女人的独特魅力,为他办到很多男性下属办不成的事。出于赏识,他对她可谓关爱有加。但是,他一直注意把握这种关爱的尺度,既让京梅对他死心塌地,又不让她有非分之想。  
现在,京梅突然在这个当口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是他始料不及的事情。虽然女人他也不是没有玩过,不过都是出于应酬的逢场作戏。那些女人也都是风月场上的玩物,他不会动情,她们也不会死缠烂打。但是,赵京梅不同于那种女人。自从平京大学文学院毕业后,京梅就效命在他麾下,他看中她的才干,有意栽培,京梅也不负他的器重,迅速成长为他的一名得力干将。能得到一个在政治上八面玲珑,又对他忠心耿耿的人才,对于他往往是可遇不可求的欣幸之事。而,如果失去一名亲手培养起来的干将,也是他最痛惜的憾事。  
瞿东风微蹙了下眉头:“京梅……”一时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只好抬起右手,扶住下巴。百万大军面前,他可以从容应对,但是面对这三寸绕指柔情,倒让他感到一阵棘手。  
等待着瞿东风的反应,赵京梅紧张地浑身渍出冷汗。但是瞿东风半天只是抿着嘴,不说一句话。赵京梅稍稍定了定心神,军长的沉默总比立刻把她赶出去要好。既然已经捅破这层暧昧,她索性把想说的话都一股脑地吐了出来:“军长,我知道,以我的身世出身,跟罗小姐比起来,自然是一个在地,一个在天。可是,京梅对……军长的心,是日月可鉴的。罗小姐固然漂亮可人,可我看她一身大小姐脾气,恐怕只能被别人捧在手掌心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关心别人。军长,难道您不希望,身边有一个女人,能在您遇到麻烦的时候,给您出谋划策,四处奔走。在您负伤的时候,能千里赴戎机,守着您,照顾您……”  
瞿东风忽然打断赵京梅,道:“京梅,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些话,就是在给我添麻烦。”  
瞿东风这句话让赵京梅一阵错愕:“军长……”  
瞿东风悠悠吐了口气,道:“我和卿卿之间……绝非外人能看得懂。实话跟你说,第一次见到你,我之所以看了一眼就想提拔你,正是因为你让我想起卿卿。那时候的你,一看就知道是在平京城胡同里长大的女孩子。”  
赵京梅听到这里,只觉得心被硬生生撕了一道血口子,她紧紧抱住头,伏在床沿上,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看,好像被人一下子推进无底深渊,空落落地向下掉落,除了粉身碎骨,还是粉身碎骨:“为什么?军长?为什么京梅只是替代?”她喃喃地反问着,追问着。  
赵京梅在人前一向干练坚强,瞿东风是第一次看到赵京梅如此脆弱不堪,他下意识伸出手,想安抚她一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道:“京梅。你不是代替。在我的下属里,你是不可取代的人才。”  
人才?赵京梅抱着头,眼前一片黑暗,可是,这一刻,又比什么时候都更透亮,她终于看透了自己在瞿东风内心里的真正位置。她是一个棋子,是一个得力的工具,偏偏就不能是一个有情有爱的女人。  
绝望把内心的温暖一点点抽干。冰冷的内心是恨意的滋生地。赵京梅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把怨和恨压抑到内心最深的地方。她慢慢抬起头,一点一点揩净眼角和面颊上的眼泪。她没有看瞿东风,只是看着窗外肆虐的风雨,道:“军长,请原谅京梅一时失态。既然今天把话都讲清楚了,京梅自然不敢再做他想。日后,只有一心一意报答军长的栽培之恩。”  
崔炯明正在瞿东风隔壁的休息室里小寐,赵京梅走进来,把他叫醒。  
崔炯明发现赵京梅眼圈红红的,一脸无精打采,不由关切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赵京梅搪塞道:“连天加夜地照顾军长,恐是太累了。”  
“你歇歇,我替你。” 
赵京梅点了点头,刚才跟瞿东风的一番对话好象消耗了她全部的体力,她虚脱一样地倒在沙发上,预感到自己要大病一场。  
崔炯明抓了条毛毯,盖在赵京梅身上。看着她一脸憔悴,他眼里流露出一丝疼惜,道:“好好歇着。军长那里有我。你不用担心。”  
瞿东风见崔炯明进来,把他招呼到身边,低声道:“派人看着点赵京梅。”  
崔炯明一愕:“京梅她……”  
“你不用问太多。还有,不要让她单独接触罗小姐。”  
崔炯明只能点头遵命。赵京梅一向被军长视为心腹亲信,怎么在一夜之间,就恩信全无?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猜透军长的心意,只感到一阵很难过的情绪在内心翻搅起来。

欲将离恨寻郎说
三个月后的一天早上,宁静的平京城被尖利的“捷报”声搅得沸腾起来。卖报郎挥着报纸,走街串巷地喊道:“捷报!捷报!联军攻占西北,西京无条件投降。”  
“妈。泠姨说西京投降了。”罗卿卿小跑进赵燕婉的房间。  
赵燕婉瞥了眼卿卿:“瞿家打赢了,轮得上你高兴成这样嘛。”  
“妈……东风哥要回来了。”  
赵燕婉脸色一沉,道:“就知道你是为这当子事高兴。”  
罗卿卿坐到母亲身边,抚弄着已经长得半长的头发,兀自问道:“东风哥有什么不好?”  
赵燕婉叹了口气:“他倒也没什么不好。错就错在他是瞿正朴的儿子。你爸爸跟瞿正朴从年轻时候就是死对头。他怎么可能同意你嫁给瞿东风?”  
“他们有什么旧怨?”  
“还不是为了……”赵燕婉说到这里把话止住,挥了挥手,“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也不用知道,妈只想你知道,你要想跟东风好……难……太难了。”  
罗卿卿走出赵燕婉的房间,刚才母亲的欲言又止让她感到一阵困惑,又一阵忐忑。走过走廊,看到楼下,泠姨正张罗着府里的人,用五颜六色的花环扎制着“凯旋之门”。  
小玉问道:“太太,您说咱们是不是用花在这门上扎几个字?”  
“好主意。”崔泠一时没想起用什么字,一抬眼,正看到站在二楼走廊上的卿卿,便道,“卿卿,等东风回来,这个门要架在双溪别馆的大门口。你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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