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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含笑道:“殿下请。”
“等一等!”苻诜突然说道,他终究是过不起自己内心那一关,而这个时候,张氏也有些焦急的看着苻诜,他不知道这个儿子要干什么!
苻宏停住了本来要走出去的脚步,问道:“怎么了?”
“呃……”苻诜有些为难的看了张氏一眼,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已经酝酿了很久的话,而是道:“殿下,臣弟突然想起一个事情,在走前还是要和殿下说一声。”
“什么事情?”苻宏笑道,“你不要紧张,不管公事,私事,都没有问题的。”
苻诜苦笑道:“自然是公事,殿下,如今中原固然战局混乱,但是殿下有没有想想西北?”
其实这是苻诜没事找话讲,他开始还是想说说苻睿的事情,只是最后时刻没敢说出来,但是太子都已经停下脚步了,总不能跟人家说其实我没事你可以走了吧。
苻宏皱了皱眉头,道:“西北怎么了?”
苻诜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思路了,他笑道:“殿下,不知道有个叫段业的人,殿下听说了么?”
“段业?”苻宏想了下,道:“是现在的敦煌太守吧,他好像过去只是个参军,在吕光军队里表现出色,才被迅速提拔起来的吧。”
说起吕光,其实苻宏心里就有火,吕光的行为,毫无疑问是叛乱,可是他占据了凉州之后,就没有别的行动了,摆明了对于当个凉州刺史已经很满意了,而这时候,秦帝国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对付他,也只好承认既成事实,追认了他。
但是之前,苻坚他们和吕光家族是有感情的,但是这事儿一出之后,之前的感情,自然是完蛋了,苻宏总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因为吕光的行为无异于趁火打劫,在背后狠狠来了一刀,好在他的志向不大,没有别的企图,不然那时候如果吕光果断东进,那就真麻烦了。
苻诜却说道:“殿下说的不错,那段业的确只是敦煌太守,但是他可不仅仅只是个太守。”
“喔?这话是什么意思?”苻宏有些警觉起来,苻诜是想暗示什么?
苻诜其实确实对段业有所关注,因此这些话也不是无的放矢,他严肃说道:“段业既然是敦煌太守,就该保境安民,报效君恩,可是他的野心实在是比较大,不瞒殿下说,前些日子成都出了一起事件,虽然不大,臣弟也趁机对成都城内的城狐社鼠清扫了一遍,当然,也抓了不少探子细作,这些细作么,自然是到处的都有,江南的最多,慕容冲慕容垂吕光的都有,这些到不奇怪,但是问题是,连段业的人也有!”
“段业。”
“是的!”苻诜肯定地说道,“是段业个人名义派出来的,而不是吕光,换句话说,段业现在只是个太守,上头还有刺史呢,就把手从凉州伸到益州了!”
苻宏这次是真的认真了,他闭上眼睛想了想,道:“消息可靠么?”
“绝对可靠。”苻诜很有把握的说道,“那人很是坚强,无奈之下,臣弟使尽了各种手段,才套出了口供,不过那人层级比较低,而且是段业刚刚发展的人,所以说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可以合理推测,段业在长安也一定有人,殿下,您说说,这说明了什么?”
苻宏骤然一抬眼,那瞬间的眼神,让苻诜都有些紧张。
苻宏心里是真的很震惊,如果段业在还是一个区区太守的时候,就开始干这么大的事情,都在各地派人了,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他的野心不小,而且已经开始实施。
这个年代,已经隐然有乱世的倾向,有人有野心,苻宏一点也不奇怪,可是说到底,这整个天下的野心家们,想称王称霸的不少,志在天下的那真不多,就算有,也是已经有了一番事业的人想更上层楼,可是段业区区是一个太守,手上也就万把人,居然都有这样的野心,苻宏真的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
但是,段业的事迹,苻宏其实也听说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文人,短短一年就爬到了正常情况下十年才能爬到的位置,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不简单的人。而这样的人,是不会去做毫无意义的事情的。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不是脑子出了问题,而是真的有宏图大志。
这样一个年轻人,有着无穷的潜力,有着无限的可能,这样的人如果不早点动手,恐怕以后就控制不住他了。
苻诜看苻宏眉头紧锁,显然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不由暗地里松了口气,看来这话是真说对了,好歹给自己解围了。
但是话说回来,段业做的事情,确实也让苻诜很是警惕,他真是不敢相信段业一个太守就敢玩这么大,以后会不会闹出更多的事情来?
好一会,苻宏才回过神来,他勉强笑了笑,道:“诜弟,你先陪着娘娘吧,我有些事情,先走了。”
“恭送殿下。”张氏和苻诜齐声道,而且他们注意到,苻宏显然有些失态,因为一向他对于礼仪也是很看重的,张氏虽然只是妃子,但是也是庶母,是苻宏的长辈,过去苻宏一直是执礼甚恭的,可是这一次居然如此草率,很显然,段业的消息震撼到他了。
等到太子走了后,张氏有些责怪的说道:“诜儿,你刚才为什么执意要说?”
“娘,太子让巨鹿公挂帅,还让他假节钺,确实不妥啊!”苻诜理直气壮的说道。
“没错。”张氏说道,“可是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嗯?”
“娘!”苻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这话居然会是自己母亲说出来的?
张氏却不以为意,“娘必须为你考虑,你要记住,疏不间亲,现在巨鹿公和太子关系很好,你如果说出这种话来,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可是忠言逆耳利于行,这话如果不说出来,太子会后悔的,国家就危险了。”
“说出来的话你会后悔!”张氏一句话,就让苻诜哑口无言。
张氏也觉得自己说重了些,便放低了声调,道:“现在的局势,实在太过复杂,你父王又……娘是妇道人家,家族也帮不了你,你只能靠你自己,娘真正希望的,就是你能平平安安的,如今你镇守成都,别的不能指望,起码能保住身家性命,这就足够了,你不知道,咱们虽然是帝王家,可是乱世人命不如狗啊,娘……娘实在是放心不下你啊。”
说到这里时,张氏已经是潸然泪下。
第八十八章 兄弟恩怨何时了(7)
苻诜本想说点什么,却最终发现,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轻声的不断安慰张氏。
好容易,张氏才止住了眼泪,她抬起头来看了苻诜一眼,眼神却变得犀利起来。
苻诜有些紧张的说道:“娘亲,您……”
“你给我记住!”张氏突然抓起苻诜的领子,有些恶狠狠地说道:“你是我的儿子!娘不许你出任何意外,绝对不许!”
“我知道了,娘您放心吧。”苻诜忙不迭的点头,长期以来,张氏都是一个很温婉的女人,苻诜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子。
“你不知道!”张氏径自打断了苻诜的话,“妇人之仁,你也有妇人之仁呐!”张氏一句话,就说的苻诜哑口无言。
“呼。”看着自己的儿子虽然低着头,但是并没有认错的意思,张氏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也大了,我管不了你了,我知道,哪怕现在,你嘴上答应了,心里是不服气的,是不是?”
苻诜没说话,可是他的表情,明显是默认了。
“有些事情,你不亲眼去看看,你是不会信的,娘当初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娘懂,不过你要记住,任何时候你必须留条后路,不然,被人出卖了,你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懂了么?”
“娘,你在说什么啊?”苻诜其实听懂了,但是他其实不愿意懂,只好装糊涂。
“我累了。”张氏无奈的挥挥手,“你先下去吧,记住娘的话,手里要抓住军队,嗯?”
“是。”
苻诜就这样,带着张氏的牵挂,带着心里的一丝丝侥幸,辞别了苻宏后,快马加鞭的南下了,现在他是大秦帝国益州方面的最高军政长官,他不能离开成都,这个地方必须得有一个王族的人坐镇,不然一定会出问题。
历史上,蜀中只要中原一乱套,几乎一定有人站出来叛乱,而由于四面都是山,中间是盆地,也很适合割据。不过,中原王朝也知道,蜀中就算出现了割据王朝,由于人力物理的关系,基本是不可能对中原王朝造成致命威胁的,所以在形势紧急的时候,一般也没有功夫去理会他们。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趁机发展壮大,形成自己的势力,造成割据的既成事实。
但是,由于先天环境的限制,等到中原王朝缓过劲来,或者干脆改朝换代之后,就能很容易的收拾蜀中的分裂势力,因为他们反正也跑不掉。
其实苻诜也听得出来,张氏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确实也在暗示苻诜,如果形势不利,就据川自保,虽然不一定能够拯救大秦帝国,但是好歹,还能给苻坚留下一丝血脉,也能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
苻诜当然不会愿意这么做,也知道这么做无疑是在拆苻宏的台,可是母亲的话,多少会在他的内心里激起了一丝丝涟漪。
而有些惊天的变化,其实就是从这些萌芽开始的。
苻睿终于还是出征了,出城的那一天,苻宏率领文武百官,出城相送,沿途的百姓们也被动员起来,看着大军出征,只是,这一次已经没有了那一次苻宏出征时,百姓踊跃参军,全城同仇敌忾的阵势了。
其实说起来,有很大的原因,是大部分人其实没有太多的是非感,而是总习惯性站到气势强大的一边,上一次苻坚和苻宏动员全城力量,振奋他们的事情,说白了是逆向操作,反其道而行之,用悲情来动员人,但是事情都有限度,这一招是大杀器,实在不能用的过多。
不过,气氛沉闷也有沉闷的好处,整个军队都处在一种有些诡谲的气氛里,但是苻宏清楚地从他们的眼里看见了渴望,看见了信心和决心。
哀兵必胜,是的,这支军队早就经过了血与火的考验,早就多次以弱胜强,多次数百里奔袭,创造了许多许多奇迹,他们早就不是新兵蛋子,而是精锐。
精锐就得有精锐的样子,苻宏一看就知道,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苻睿和苻宏并肩走了很久,却没有说几句话,其实也不必说了,苻宏最终拉住苻睿的手,道:“一路保重。”
“请殿下放心。”苻睿重重一点头,然后转身,上马,扫视了一眼他的军队,大声道:“出发!”
大军缓缓的出发了,这几乎是大秦帝国最后的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他们要出关东进,去迎击那几乎是宿命一般的敌人。
而在这个时候,段业的敦煌,正在风风火火的大搞建设。
商业的极度繁荣和重商主义政策,很快让段业手上有了大笔的钱,而这个年头,有钱就是一切。
更何况,受了重创的秃发部,现在也是元气大伤,他们也急需重建部族,尤其是购买武器来保护自己,而他们能够依靠的,当然只有段业。
于是乎段业也没有客气,秃发部的牛羊,残留的金银珠宝什么的,段业是照单全收,当然了,价钱的话看在秃发灵的面子上,也略微有所让步。
而秃发部既然需要大量武器,原本敦煌城所拥有的武器厂子自然是不够用了,于是段业也就顺理成章的向吕光申请扩建,为了表示自己绝无私心,段业还把自己想要建的兵工厂的详细规格,产量,地点什么的都报告给吕光,而且主动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