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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还是冬天刚过,天天晴天,自然是让百花提前盛开,大地提前回绿,人们的心情都很好,自然也都很高兴。
可是渐渐的,有些人就发现情况不对劲了,因为这么长时候还没有下雨,很可能是旱灾的征兆呀。如今,大晋也连续经历了多场战争,国库基本也要空了,各方门阀的争斗也快进入白热化阶段,这是连街头的小商小贩都知道的。
过去也就凭着风调雨顺,因此官家盘剥虽然很重,大家也还能勉强过下去,可是前年去年今年连续打仗,这如果再来一场大旱灾,大家可受不了啊。
每当到了这种时候,各种流言,就开始传起来,这次传的有两个版本,一个是司马道子想当皇帝,一个则是刘裕图谋不轨,但不管是哪一个,大家都不太相信,因为这俩人在民间的声望都很不错,可是大家不信归不信,该传的时候,却是一点不放松。
今天的太阳已经有些毒了,湛蓝的天空,连多云也没有,更没有一丝风,天闷得厉害,汗水粘在人的脸上,胶得人浑身不舒服。
一个面色白净的年轻人敞开补丁摞补丁的衣衫,裸着健壮的肌肉,任凭汗水顺着面颊滴下来。他今儿起个大早,砍了柴,要到集上去卖。顺着弯曲的山路下来,草上的露珠打湿了他的裤角,刚到山下,迎面过来十几个奴客模样的人,喝住他:“刘穆之,你站住!”
刘穆之一愣,停住脚步,瞟了他们一眼,强压住心头的火气,正色道:“干嘛?”
“干嘛?”一个胖乎乎的奴客横眉竖眼地道:“这几座山,我们家老爷封了,不准任何人砍柴!”
“哦?”刘穆之的眉棱骨动了动,“朝廷早已下诏,不准封锢山泽,他刁逵凭什么不让砍柴?”
那胖大汉把头一梗,“什么朝廷不朝廷,我们家老爷不让砍,就是不让砍!”
刘穆之的火气也上来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山川草木,都是皇帝陛下德尔,他如果不让砍,我刘穆之没有话说,可是既然陛下都恩泽了,允许民间自行采伐,我便要砍,怎么着?”
“哈哈哈哈哈。”一群奴客齐声大笑,那个胖子笑的最欢,刘穆之只是冷冷看着他们,并不说话。
好一会,他们笑完了,胖子说道:“刘穆之,亏你还自称是自称汉刘悼惠王刘肥之后,啧啧,我们老爷说了,刘肥的家谱他查过了,人家怎么传,也传不到你这儿来,你可别拿着鸡毛当令箭,给个棒槌就认真啊!我们老爷还说了,你这是招摇撞骗,懂吗?不绑了你去见官,就算宽宥你了!”
刘穆之心底大火,只是这个时候,他晓得,不是和这群小人计较的时候,否则那便中了他们的诡计,因此虽然脸都憋得有些发青了,但是还是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摸了摸怀里的玉佩。
那胖子却以为刘穆之怕了,更是嚣张,指着刘穆之,说道:“怎么,没词儿了?怕了吧!哼,就算你真是那刘肥的子孙,又如何了?你可要搞清楚了,如今的天下,是司马家的天下,是晋国,不是汉朝咯,刘肥的子孙?啧啧,就算高祖刘邦的嫡系传人,也不好使了,你现在只是一介白丁,别整天搞得自己像贵介子弟一样,谁理你呢,哼,我们家刁爷现在是骠骑将军府的参军。所谓县官不如现管,现在刁爷说了就算!”
刁爷指的是京口刁逵,刁家是南渡的高门之一,刁逵的祖父刁协,曾为晋元帝的尚书令,因维护皇权,反对当时拥兵自重的王敦,为人所害。到了刁逵这一代人,兄弟子侄不拘名行,专一从事商业货殖,有田万倾,奴婢数千人,奴客纵横,被称为京口之蠹。这帮奴客仗着主子的势力,在京口欺压良善,横行惯的,一般人也晓得他们的厉害,多半不去惹他们。而京口又是北府军的驻地,这些恶奴们倒是也有眼力界,对于当兵的不单不惹,嘴还甜的狠,时不时还有孝敬,同时又威逼被他们欺负的人不许告诉驻军,否则加倍报复,以至于现在,这些人居然无人敢管,成了当地一霸。
他们见刘穆之不服气,一旁有人叫道“别不识好歹,小心打断你小子的狗腿!”
“就凭你?”刘穆之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他把肩上的柴禾一扔,用手点着说话的那个人,“想打架,来!老子还怕你们不成?”
众人弄了个无趣,乡里乡亲的,谁都知道这个刘穆之,纯一坐地炮,白的熟读诗书之乎者也的,就像教书先生,可是黑的,打架,赌博,无所不来,出手又不凡,众人一起上,未必是他的对手,不上去打,刚才狠话放了那么多,又下不了台,如果就这样怂了,以后在这片儿,恐怕就没法混了。
好在,他们人多,于是这个时候一个一个的嚷嚷:“好你个刘穆之,连刁爷的话也敢不听?”
“我看就是欠揍!”
“扁他扁他!”嚷嚷归嚷嚷,还真没人敢先上前动手。
第二百六十章 日落黄昏凉州城(12)
正僵持不下,只听一人高喊:“道和!道和!”一个英俊的年青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二十上下的岁数,生得五观端正,剑眉朗星。此人叫毛德祖,荥阳阳武人,少有大志,与刘穆之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平素经常在一起切磋。
“道和,让我好找,你和一帮子奴才讴的什么气?”毛德祖一把拽住刘穆之,道“走、走、走,我有大事找你商量。”
说完了,还顺便横了那群奴才一眼,道:“你们把招子给老子放亮一点,嗯?”
刘穆之冲众人啐了一口,便理也不理会这群人,扬长而去了!众人不敢为难,毛德祖的名头,那可比刘穆之还要大,据说他是北府大将刘裕从小玩大的伙伴,只是平素比较懒散,这才没有从军,但是过去他的狠辣,大家也是见识过的,属于没事儿见树都想踢三脚的主儿,众人可不敢惹他。要知道,除了好勇斗狠,这毛德祖可也是一个赌棍,心高气盛,和刘穆之一德行,众人更惹不起。
一个秃头瘦子叫道:“便宜他个狗杀才,不过么,这捆柴禾,倒够我们家烧两天的。”
胖子狠狠的吐了口痰,道:“你小子就这点出息,哼,现在让他们得意,等我们告诉了刁大爷,看怎么收拾他们。
刘毛二人并头走着,刘穆之猛的想起一件事,道:“我的柴禾?”
“唉!要什么柴禾,我是来给你送富贵来了。”毛德祖撇撇嘴。
“什么富贵?眼都红了?”刘穆之轻轻一笑,毛德祖他其实很了解,有大志向,但是并不贪慕富贵,不然的话,就凭着他和如今如日中天的刘裕之间的关系,他想要啥没有啊。
毛德祖两眼发亮,道:“你没去京口看看么?蓦兵的告示贴满大街。”
“那又怎样?”刘穆之笑了笑,“这是五年来第几次征兵啦,再说,之前几次募兵,你不都是比我还淡定么,这一次是怎么了?”
“呵呵呵,这一次,不一样了,因为寄奴给我写信了。”毛德祖得意的说道,“你看,他说了,要我把握住这次机会,因为京口这次募的兵,只要是咱京口的兵,就都归寄奴管。”
毛德祖说完,让刘穆之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怎么样?道和,我们的出身,没有军功,一辈子不用想出人头地,过去我不愿意投军,是我没准备好,你也没准备好,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我一起投军,杀向中原,凭你我的本事,还不封侯拜相?”
刘穆之眼中晶光一闪,旋即又暗了下来“呵呵呵,毛哥,你还是不明白么?这是什么世道,嗯?你,我,还有寄奴,呵呵呵,都是庶族!”
“可是,寄奴现在北府当差,这才几年,如今已经是名满天下了呀!”毛德祖说道。
刘穆之苦笑一下,道:“别看他是北府猛将,可是我跟你说,他功劳再大,也封不了侯。朝廷不会让寄奴真正掌握掌兵权的,高门士族生来做官,他就是一坡屎,照样做官带兵。朝廷数次北伐,哪有一次成功的?祖逖是个大英雄,下场又如何?让我们去中原送死,我才不干!”
毛德祖被他一席话,说的雄心壮志顿时抛到爪哇国去了。人也矮了一大截,叹了口气,“难道你我今生真的无出头之日?”
刘穆之呵呵地笑道:“等啊,等,要等机会,一把注就能捞回来!”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去?”
“赌!羸刁逵钱去。”
说到樗蒲,毛德祖的眼里光采奕奕,一拍大腿,“好!走!”
京口原本荒芜贫瘠,晋廷南渡以来,过江士庶、流民为避战乱,而又希翼重返故园,京口成为他们聚集地。范阳祖逖、渤海刁协、颖川庾亮、东莞徐澄之、臧琨等所率子弟、部曲、闾里士庶数千余家南渡,世居京口。京口因之日渐繁庶。郗鉴在京口建京口兵后,京口一跃成为建康的强藩,扬州的治所,军事重镇。城内豪门林立,商铺云集。
刘穆之、毛德祖从京口北门进城,城墙建得高大敦实,城门洞戍卫着身着绛红色军服的晋兵。进得城来,大街上到处是衣衫褴褛的流民,烈日炎炎之下,或躺在树下,若蜷在屋檐下,可怜巴巴的目光随着流动的人群望来望去。
这些多是避乱从江淮渡江而来的。近几年,秦晋之间战事不断,江淮更是主要战场,7年前,秦军克彭城,进而围攻三阿,距东晋江防重镇广陵仅百里。晋廷大震,诏建武将军、兖州刺史,监江北诸军事谢玄,率北府兵反击。
所谓北府兵即京口兵,京口兵的创建源自郗鉴,现在是谢玄,在京口、广陵两地,招募训练北来流民中的骁勇之士,得彭城人刘牢之、东海人何谦等猛将,号称北府兵。秦晋战于白马塘,斩秦将都颜。乘胜进击,在盱眙北的君川又大破秦军。江淮战事不断,大批难民涌入江南,京口便成了他们落脚的地方。
京口最大的赌坊,就是刁家的天鹰赌坊。落落几间青砖绿瓦房,黑泥大匾,上书四个大家“天鹰樗薄”,门侧两排樱树,樱花灿漫,堆云叠雪。
刘穆之、毛德祖是这里的常客,一切都很程序化,拱手、赔笑,打着招呼,迈进门去。
屋内人声鼎沸,呼卢喝雉。一桌斗得正热火朝天,二人挤过去。众人正在掷五木,所谓五木,即樗薄,用于掷采的投子是用樗木制成,所以叫樗薄。
一组五枚,两头圆锐,中间平广,像压扁的杏仁,每一枚掷具都有正反两面,一面涂黑,一面涂白,黑面上画有牛犊,白面上画有野鸡,行赌时,将五木同时掷出,任其转跃后躺倒,然后看其朝天一面配成不同的排列组合,即所谓采。其中五枚全黑,称“卢”,是最高的采,四黑一白为“雉”是仅次于“卢”的好采,以下三黑二白,二黑三白,一黑四白,乃至五枚全白。全白是最差的采,就是恶采。
众人围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摆掷得欢,那少年衣着华丽,油头粉面。刘穆之认得,刁府的小公子刁聘。
这小子虽然人不大,可是大概是家传的缘故,弄性使气,聚赌召妓,无所不为。
刘穆之看是这小子在场,暗暗得意,心道今可遇上冤大头,弄他两个钱儿花花。
刁聘正玩得高兴,手气不错,赌运正旺,嚷得青筋暴出,一抬头,看见刘穆之,叫道:“道和,你小子欠我们家的钱,什么时候还?”
刘穆之一头往桌里挤着,一头道:“刁小公子,不就一万钱嘛,怕我不还?什么时候瞎你钱了?”
刁骋一脸的不屑,“你没钱,就别来玩!”
“谁说没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