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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见本书第33页和以后各页。
那些主张对这种祸害进行补救的人(我指的是,最初的改革家,其后是最初的道德家),为了建立他们的法律或信条,恰恰利用了各民族所形成的各种奇怪观念,人们能原谅他们这种作法吗?
当人民对自己的恶行感到厌倦,而开始追求社会性的情意,并听从他们认为能够恢复这种社会性的那些人的命令和忠告的时候,给他们指出,并激起他们憎恨他们全部祸害的首因:私有制,这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无需进行长时间说理便能使甚至最愚笨的普通人了解永远废除私有制的必要性。这对于某些立法者来说,难道比推行可怕的法律还困难么?一点也不是。然而立法者们不以这种巧妙的办法使人恢复其自然的善行(人近来的不幸使其感到善行的全部价值),不让人永远处于这种幸福的境界,却反而可说是把人悬于这一支点和深渊之间。
但是,这些跟他的人民一样陷于谬误而不自拔的改革家们能够不跟随错误的潮流么?他们能够一下子认识祸害的真正原因么?毫无疑问,对于他们来说,能胡乱用几种药剂就已经不简单了。如果说由于他们无知可以原谅他们,那么能原谅那些跟随他们的所谓智者吗?这些所谓智者错上加错,并以此作为他们的行为和戒律的基准。难道时间和经验不会使这些聪明人认识最初的法律的缺陷吗?只要他们稍加留意,他们就会发现:所有与虚妄之物联系在一起的关于善恶的虚假观念,只能产生徒然的恐惧和空虚的期望;这种恐惧和期望不但不能使人有良好的行为,不但不能使人克己尽责,反而只会败坏和削弱其动机。他们应当看到:私产和私利的观念总是支配每个人为一己的幸福牺牲整个同类,而这种观念总是超过对最严厉的惩罚的恐惧。
被哲学家们所忽视的人类行为堕落的显著原因
自从有哲学家以来,好象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曾经愿意观察和承认某些主要道德现象的显而易见的原因,这是可能的吗?
Ⅰ.最恶的民族是最迷信的民族首先可以看到,最凶残、最热中掠夺和经商营利的民族就最倾向于犯罪,而且都几乎总是设有最可怕的法律和供奉最厉害的神祇。例如:泰尔人①、西顿人②、迦太基人、日耳曼、高卢和西班牙等的若干民族就是如此。
①泰尔:腓尼基的奴隶占有制的城市国家,约在纪元前三千年初出现。——译注
②西顿:腓尼基古代的商业和政治中心。现今黎巴嫩的小城赛义达就在西顿的旧址。——译注
根据这一观察,不难得出一个普通的结论:凡是最有意为恶的人常常最倾向于信奉恶神的观念。一旦他们认为这个可怕的偶像也差不多跟人一样,热中于财富、赠品、嗜好流血、屠杀和掠夺,他们就对自己的同类毫不留情。他们什么也不害怕,因为他们以为,用一些礼物和祭品就不难使这种贪婪之神息怒。因而,这些野蛮的民族没有任何善行的动机,而只有对人的恐惧,这种恐惧却促使他们采取奸诈的手段;或是他们只有对神的恐惧,而对神的崇拜并没有使他们的状况和内心变好。
人们还可以看到,凡是专制主义盛行的地方,就出现同样的征候;正是同样的谬误、同样的偏见败坏人对于神的观念,把神作为万物之中的最厉害、最可怕者。我认为,有人会看不到这种虚伪观念也曾使某些君主成为最残酷的暴君,而他们的丑恶政权的可怕魔影又反过来败坏对神的观念的吗?穆斯林们,你们的先知给你们描绘的宇宙之主的怪诞画图,模仿的正是这种样板;你们的学者把你们禁锢在这种观念之中;他们的贪婪和野心从中得到满足。
Ⅱ.哪些民族的迷信做法败坏道德行为
其次,如果我们的智者愿意认识什么东西开始败坏行善的动机,或者相反,什么东西促进恢复行善动机的纯洁性;如果他们愿意发现坠落和纯真之间的摇摆点(这使人动摇于真正的仁爱义务与大量被称为善举的琐碎的事情之间,这些事情阻止人为恶,而却没有使人成为善人,象是把人架空在这二者中间),那末,他们只要观察一下受着法律、受着可说是一半由希望一半由恐惧构成的道德所支配的人民就可以了。他们会不难看到:一个民族的这种有害的均衡,就使它随时会回到野蛮状态,或者,如果它幸运地抓住了有利时机,随时可能再接近自然的法律。
Ⅲ.最人道的民族的特性
第三种十分显著的现象,那就是:全世界中最人道、最温和的民族向来是那些几乎没有私产或还没有普遍建立私有制的民族;因此,这些民族最无私,最能行善,至少对自己的公民是如此。同样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民族大部分只崇拜那些他们认为是神圣的事物,如太阳、星辰、自然力等;因为他们感到其造福作用;他们完全没有司祭人员,或者有也很少。如果这些民族对神的观念能比其它民族更为完善而又不改变其风俗的话,那末不就可以由此得出结论:对于那些回到这种幸福状态的民族,从各方面来说,情况也会是这样的吗?而我们的智者能不知道把各民族带回到这种幸福状态的真正办法吗?他们能够不感到自己道德体系的缺陷吗?
Ⅳ.人中的最恶者通常是什么人
第四种普遍现象是:任何地方,最凶恶的人都是最自私、最吝啬、最狡猾的;这种人最会寻找和制造种种借口来逃避行善的义务。他们十分巧妙地把对于这种义务的观念转而用到对人类毫无实际好处或道德益处的事物上去。他们把迷信的做法抬高为重要活动,把训练人们搞这种鬼把戏而花的功夫作为伟大业绩而加以炫耀。因为我认为那些以这种行为博取我们尊重和敬仰的人,获得富裕、舒适、清闲生活的人,甚而至于借此统治他人的人,可以说都是最凶恶、最堕落的人。研究一下,什么样的人的丑恶性格一向由这些恶习造成的,就可以看出,这种丑恶性格向来是那些竭力给人们灌输对神的最怪诞观念的人的标志,而这些人却自称是神的朋友、神的意志的执行者。这种舆论对于他们来说,竟成了福利的充沛泉源!我们有什么不归功于这些半神之人呢!①这些败坏或抛弃一切善举的动机的人,这些使人背离善行、中止善行、或将善行用在没有用处的事情上去、而却善于利用这种缺德办法去压制普通人的人,他们的心中已经没有任何慈善和仁爱,难道结论不正是如此吗?
①请看看神的勤勉的供奉者这样一位大主教或隐修士吧;不管他们装出什么模柞,马上就会自认为是神的一个主要宠信者;但神的主要宠信者是圣人,而圣人是要受其他一切凡人尊敬的,因为他是上天命令的解释者。多少有利于自私目的之结论部是由此而来呵!
从上述观察中所应得出的结论
经过这一切观察之后,不就很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即:真正的善是我们人之爱的果实,不受任何错误的或无聊的恐惧和希望所左右。我们就来解释这点。
慈善不应当依存于哪一种恐惧和希望
我认为慈善应当独立于一切错误的恐惧和希望;而由于偏见的势力,这种恐惧和希望正激起人们最强烈和最有害的欲念。还有其他基于艰苦的现实而产生的恐惧和希望,如果人持久行善,这种恐惧和希望就不会搅扰我们的宁静,因此这种为善的优良品质也不依这类恐惧和希望为转移,正如不依错误的恐惧和希望为转移一样。
相反,请看看这种行善的可喜作法的因素或初步教益是怎么样的。自然的忧虑、温和的本能促使我们为保全自己而努力,而不干扰别人的安全,也不叫我们自己受痛苦。我饿了,我渴了,我想满足这些需要,我希望找到满足的手段;我的愿望不会落空,我肯定会找到人帮助我。我要求的好处只是被推迟了一会儿,但它一定会到来。正是这种愿望促使我同样为他人服务。
我发现某种有害的事物,我逃离它,我避开它。大家也来帮助我。这是一种健康的恐惧,但它并非由任何理性创造物所引起,也不能使我自己做出任何伤害别人的事情。前一种感情使人为善,后一种感情也不会令人变坏。反之,受前途未卜的担心所干扰的愿望,由于得不到任何人的援救,或由于只感到坏人加害而产生的可怕的恐惧,都不会使人倾向于真正为善。我认为慈善不会产生于希望,也不会产生于恐惧,正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的。
从这一切以经验为基础的推理中,可以得出如下的结论:为了使人本性的正直恢复其全部完整性和生命力,道德应当运用其它一切不同于通常所用的戒律,以使人变善,同时不从其它任何考虑出发,而只考虑人的真正幸福。因此,我们正可以责备的是,道德在破坏这一最强有力的动因。
道德应从何处开始它的教诲
的确,为什么从最初几课开始就把人造成某一主人的意志的奴隶呢?可以设想,他那时还不知道主人是谁,他仅仅在学习获得幸福的过程中,才学习认识主人。人们啊,请你们为善吧,上帝要你们这样做,命令你们这样做。多妙的开端,多可笑的劝勉!把什么是善,怎样顺利达到善的方法,并由此而带来的好处都教给人们吧,对于神的观念听其自然好了;它用不着你的教诲而自会发展。如果你竭力促其早成,那就只会把它弄坏。你只要这样去想,即使这一观念从未发生,人也能将行善视为自己最高的幸福,这也就足够了。不要害怕他始终是个无神论者。幸福和纯真从不把任何人引向无神论的。人们对神的观念应当来自规劝性的戒律,来自令人行善的可靠的办法。如果一个为善和有善感的人自然而然地对一切善事的始因怀有尊敬和爱慕的感情,如果这种感情使人们相信神被他们的感激表现所打动,一句话,如果需要一种崇拜以便在各民族中维持对无限善良、无限智慧之神的观念,也就是说,如果需要某些表现和某些外部标志使人似乎以此高声向自己并向他人宣告这些观念对他所作的深深启示,那末显而易见,这种崇拜的唯一仪式就是全体的或个人的善行,而人能向神表达的最值得称道的敬意,那就是仿效神,而不在于无所事事地徒然喃喃称颂万能之神的伟大。为了不致败坏真正的崇拜,应该告诉人们,千万要提防能够使人把某种吓人的标签加之于神的身上的东西;应当使人避免拿哪怕是最优秀的人和不朽之神作任何比较,这种比较向来是粗鄙而幼稚的。正是应该以这种明显的标志,使人习惯于辩认对于这个崇高的对象所持的一切无可置疑的虚伪见解。
本书的结论
我以这些令人愉快的真相来为本书作结。我认为已经足以驱散谬误的乌云,而使真相昭然若揭。我已经努力解答我在本书开始提出的问题。我重复一遍,
那就是求得一种人能在世上尽可能得到幸福和乐于从善的环境。不管人是不是把自己的希望寄托于来世,都应当使人的道德之善不依任何未来的希望为转移,而使其成为人的现世幸福的动机和目的。我要指出的是,为了这一点,必须铲除一切罪恶之根。比我更精明的人也许会成功地使人信服;然而没有谁会更热切地关心人类的真正幸福。这里还有另一个真理,需要由你们这些以统率民族为己任的人去付诸实践。你们想不想通过建立最幸福、最完美的政府为人类立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