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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博雅瑰丽,尤其一手好褚字,银钩铁划,实在难得。」
雷啸天忙哈哈大笑道:「我也正瞧出谢先生,神采夺人,温文儒雅,未免多瞧了两眼。」这几句话掩饰得天衣无缝。
宴毕,谢云岳先道乏回房去了。雷啸天就对徐东平夏侯鑫二人说:「小弟看那谢先生,是个蕴藏不露,身怀绝学的人,怎麽夏侯兄这麽久竟未瞧出一点端倪,看起来你这老猴儿这次也算走了眼啦。」
夏侯鑫说:「人家读书人,有什麽可疑的,真如你所说,身怀绝学,何必在镖局内屈就西席,难道是避仇而来,就是避仇,何处不可藏匿,偏偏要在镖局明目昭彰地进进出出,不怕人发现麽?」
徐东平也说道:「此人确如雷老弟所言,有点可疑,身怀武学造诣深浅,从眼中所蕴神光,一瞧就知,谢先生双目神光令人不可逼视,别的并无异样,若说他年未二十,就能练到武家上乘心法,把英华精气,一齐内敛,甚难置信,姑不论不否,不过此人一脸正气,不必多虑,他就身怀绝学,也自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雷啸天眯着一双眼笑道:「这次弘一贼秃西来寻仇,虽然厉害,但区区一个他,未必把我雷啸天怎样,就怕秃贼身旁尚有能人,先前一路行来倒还有点隐忧,此刻见了谢西席后,满天阴霸尽扫,他定会暗中出手相助,老猴儿,你走了运啦,不信,我们打个赌。」夏侯鑫听了,似疑似信。
休看雷啸天诙谐成性,说话似真似假,可没将追魂判谢文之事说出,他知道谢云岳如真是追魂判后人,蕴藏不露的原因,就是要探出当年追杀其父的人,他若一说出,势将在江湖中引起轩然大波,自己也惹上不小的烦恼,万一谢云岳恨上了自己,那怎麽办呢?这是他机灵处。
徐东平说道:「明日起,见了谢先生可要与往常一样,不可露出异样神情,免得他起疑。」雷啸大笑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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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乾坤手均去书房找谢云岳聊天,谈得十分投缘。秦岭逸叟住武林中本有才子之称,在秦岭隐居之处,另建一室,四壁满置图书,每日以读书为乐,雷啸天是他独传弟子,受师饫陶,可说是学有渊源,吐属自是不凡,无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不通晓,立论高湛,加以诙谐成性,吐属之间,增添幽默词句,令谢云岳捧腹不止。
谢云岳慢慢觉出雷啸天文武两途殊为精湛,又和蔼可亲,渐成莫逆之交,每日只谈些文林逸话,武功一字不提,夏侯两小僮见他来书房,必拉着雷叔叔教他一点独门手法,雷啸天有时应允,偶露一手,半为视探谢云岳究会武功也未。
但见谢云岳睁着星眼满露惊异之容,连说:「今日得开眼界,可见五湖四海之内,无奇不有,古人所说,诚不我欺,或是:尊驾所学,见所未见,诚为腿髯空空之流亚,以之仗义江湖,锄奸除恶,用心确为万家生佛。」一派赞扬之语。
雷啸天只觉此人装龙肖龙,装虎似虎,涵蓄之深,人所难能。一日,雷啸天又至书房与谢云岳促膝谈心,正是谈笑风生之时,雷啸天有意无意间,伸腕捋袖褪至臂间,支首笑语,谢云岳倏见他左肘腕处,有一斜抹长约五寸紫红色刀疤,不觉惊问。
雷啸天长叹一声道:「谢贤弟,你要问这条伤痕来历麽,这大约是二七年前的往事。雷某刚出道江湖不久,路经霸陵,为抱不平,与陕南四义结下梁子,苦斗半日,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雷某终被毒刀划破左手,当时血流如注般,剧毒浸肤,危机一发间,幸为雷某谊叔谢文及时所救,谢文叔江湖尊号「追魂判」,武学绝世,不忿四义联手,不合江湖交手规榘,以四对一,怒出杀手,转瞬三死一伤,不想四义为邛崃派第三代弟子,伤者逃回,挑动是非,从此邛崃派恨谢文叔入骨,誓必除之,乘间邀劫,幸未得手,谢文叔为恩师好友,雷某从他身上得了甚多好处。此后,还见过数面,十数年前风闻他在三湘,身负幼子,被正邪各派高手暗中围袭。伤重身死,想他老人家面冷心热,古道热肠,堪称君子,只是秉性刚介,嫉恶如仇,不意为此亡身,可见江湖恩怨是非,不易判明,如今人天相隔之下,对此伤痕,缅怀往昔,不胜感慨。」言下唏嘘不止,又不住偷看谢云岳面色。
谢云岳一听雷啸天说出其父往事,不禁面有异容,但只是霎眼一瞬,刹那即平复如初。雷啸天是何等机灵人物,一瞧即有个五六分的份量,了然於胸,但武功山中一老一少尸骨,又作何解,当下也不点破,时机一至,不难解破。
随听谢云岳淡淡说道:「此类江湖恩怨仇杀之事,非谢某一介书生所能了解的,但雷兄既系侠义人物,又是谢文晚辈,自应替他报仇,怎可令其冤沉大海,含恨深山呢?」
雷啸天不禁动容,叹息一声道:「贤弟,你责之甚是,怎奈风闻二字难作证信,且叁加暗袭等人,守口如瓶,只字不提,甚难查出人名,雷某迄至如今,犹难信我那谢文叔就此白白死去说不定尚留在人世,十数年来形踪半天下,为的就是找线索。」
谢云岳星目一亮,微笑道:「这样说来,雷兄倒是有心人了。」
雷啸天扬声大笑道:「贤弟,你尚未与我雷某深交,将后终可看出雷某为人。」
谢云岳脸露愧色,忙道:「雷兄,谢云岳交非取笑之意,此次为夏侯老镖头的事,不请自来,似这等义薄云天,比之羊左不为过,即此─端,可见一斑,谢某敬尚不及,何敢┅┅」
话犹未了,雷啸天即拦着说:「贤弟,雷某方才言语稍重一点,你无需这样捧我,再说真使我汗颜无地了。」这样两人也不再说,只谈些不着边际之事,雷啸天即告辞离去。
谢云岳端坐书房暗想:「雷啸天说话,似可相信,又与我父颇有渊源,将来在他身上定可找出很多线索,怎奈身负血海冤仇,不可轻泄,这事还是慢慢再说吧。」
这一晚,谢云岳心神烦燥,梦寝难安,终於给他想到一个办法,觉得他以读书人混在江湖朋友中,反令他们敬而远之,不如抖露一下,令他们知道有我这一号人物,但不可示出出身来历,也不用显露亡父独门武功,幸自己所学精而且博,任谁郁没法猜出,心志一定,也就憩然睡去。
第二天,日已上三竿,阳光由窗隙射入,谢云岳一觉醒来,不禁失笑,暗想:「平昔睡时,丝毫声响,便自惊觉,怎麽昨晚这麽沉迷好睡,看起来,练武人心烦意乱,最为大忌。」
往时,夏侯两小文课已毕,今天,来探过三次,见先生高卧憩睡不醒,不敢惊动,回报其父,老镖头说:「不要吵醒老师,今天我就代老师放你们的假吧。」两小闻言,欢喜连天,跳跃出外去玩了,雷啸天听说谢云岳,还尚未睡醒,双眉一耸,又料到一二分,众人也未在意雷啸天神色。
谢云岳盥洗已毕,见文课时间已过,自己乐得偷闲,不如去至郊外,观赏春景。谢云岳独自一人,踱出镖局,迳往顺化门外缓缓走去。只见柳色新绿,桃绽枝头,秧苗翻风,百物呈苏,使人神气一清。
他一人正在怡然自得时,蓦由路旁岔道冲出一匹快马,因为马上人在岔道小径是放缓脚程而行,倏见大路巳到,突然辔头一紧,放开脚就冲出来,两下里均没留神,这一撞上了,双方定有一伤,谢云岳眼明手快,倏地错肩让过马头,单手望上,往马脖子里一托,那匹神骏高大的蒙古汗马,被他一托,前足高举,势子一不稳,连马上人全翻往路旁水田中,那马倒翻在水田中,希聿聿一声长鸣,四足一踹,又复挺立,摇首溅去水珠跃上大路。
马上人在马匹翻倒之际,单手一按马鬃,身形陡地上拨五六尺,斜斜闪落大路中,便怒叱道:「何方小子,竟拦住你艾大爷去路,你是想找死不成。」
谢云岳细瞧来人,一身玄黑劲装,两道紧眉,塌鼻子,红丝双眼,衬着血盆大口,分外显得狞恶无比,谢云岳闻言不由气愤,自己奔马瞎闯,若换在别人,岂不立毙马下,遂剑眉一扬,冷笑答道:「朋友,你不生眼睛吗,竟敢在大路中奔马,撞死人岂不要偿命,我看你是急着去奔丧。」
那人一翻红丝眼,血盆大口「哈」的一声喝道:「小子你敢出言顶撞我九尾雕艾大爷,这是你死期到了,小子照打。」「打」字出口,人已疾身踏洪门进招,右掌就往谢云岳胸前击去。
谢云岳一听来人报名九尾雕艾化,正是李大明说起的湘东三恶,即知是弘一贼秃来了。一见艾化向中宫进招,不由暗怒,若不稍微惩治此人一下,看他往后还会目中无人,轻笑一声,不闪不避,艾化掌到疾伸右手,宛若电光石火,扣住艾化脉门,一抖,一抛,艾化人已甩翻五丈开外,仰在地上,捧着右臂双目只是怔着。
谢云岳缓步上前,嘴上说着:「艾大郎,你怎麽了?」
艾化被他扣紧脉门,只觉半臂酸疼难挨,心知不妙,却被一抖一甩,整个身形即被丢翻出去,已是摔得发昏,惊惧不止,暗想,自己真背时,连一个不见经传的少年,一招不到,便自不敌,传出去,湘东三恶还有什麽颜面再在江湖立足呢?此刻又听谢云岳出言讥笑,一个「鲤鱼打挺」立了起来,高声喝骂:「小子,艾大爷跟你拼了。」两手一招,将背上插着两柄赤铜点|穴橛抽在手中,身形一个箭步抢出,点|穴橛一上一下直往谢云岳「幽门」,「气海」两处重|穴点去。
谢云岳轻笑连声左足一点,身形斜闪,右手向前一掠,艾化只觉眼前一花,两手虎口微麻,手中不由自之地一松,两柄点|穴橛已然被谢云岳轻轻夺去,不由大惊失色,正想纵出,谢云岳左掌一招已然点中「中府」|穴,哎哟一声,便自翻到尘埃。
只见谢云岳微笑向自己说道:「艾大爷,少在我面前献丑,凭你这两下子,回去重练个十年八年也是枉然,你被我点中|穴道已然废除全身武功,三年之内还不准动武,否则准死不活,我看这两柄捞什子留着也无用不如我代你毁了吧。」说着,两手轻轻一圈,粗可二寸的赤铜点|穴橛,被他圈成双环,随手一撩,抛在水田中,又说:「艾化,你来南昌有何急事,莫非那弘一贼秃已来,命你去到振泰镖局约斗,如是这样,也用不着你这样急驰赶死。」
艾化被他点中「中府」|穴后,已是四肢乏力,冷汗直淌,心中暗骂自己另有要事,何苦逞强,误了弘一大师之事,回去准有苦头吃,继听对面少年一言点破自己任务,知是振泰夏侯老贼约来能手,看此人身手之高甚为惊人,弘一大师与同来两位好手未必就讨了好去,遂低声下气道:「少侠,艾化正是弘一大师所命去至振泰镖局约夏侯鑫的,被人差遣,无知冒犯,望少侠高抬贵手把艾化|穴道解去,从今以后,收手改过,不再犯恶。」说罢双目露出乞怜眼光。
谢云岳听说,心想此贼如何这样没有骨气,显得平时太以欺善怕恶,遂冷笑道:「姓艾的,似你自称湘东三恶及匪号,可见平时即是怙恶不悛,欺压良善之徒,原谅你初犯在我手中,对你点上重|穴,已是万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