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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珍娜向这个刚冒出来的分身打个招呼。
“嘿,你是珍娜,对不对?”巴特倾身向前,向珍娜伸出一只手来。“我是巴特。”
珍娜伸出来跟他握一握,脸上绽露出亲切的笑容。“嗨,巴特。”
“你脚上穿的那双靴子很漂亮。”
“谢谢你的赞美。”珍娜非常和蔼、友善,不像莫塞利医生那样盛气凌人。
“卡姆没有告诉你,几天前我们曾经去看一位心理医生?这家伙的脑筋是用浆糊做的。克莱出来时,他竟然胡说八道,疯言疯语。他叫克莱赶快长大。”巴特皱着眉头瞪着眼睛,不屑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珍娜说。“这件事卡姆已经在电话中跟我提起过。我了解你们的感觉。”珍娜看起来满诚恳的。“巴特,你能不能告诉我,克莱是怎样的一个人?”
巴特耸了耸肩膀,他知道珍娜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别担心,克莱不会伤害人。他是个好孩子,只是讲话有点结巴。那位心理医生是个大浑蛋。”
“唔。所以,你们大伙儿对心理医生都不怎么信任,对不对?”珍娜问道。
“对啊。”巴特又打量珍娜几眼。“不过,你看起来还挺顶眼的。”
“谢谢!巴特,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卡姆常常出来吗?”
“他啊?”巴特伸出拇指头向他身后一指,就像安娜刚才那样。“常常出来啊。这家伙脑子有点毛病。”
“什么毛病?”
“你听过‘否认事实’这个词儿吗?”
“听过一两次。”
“喏,他就是这种人。”巴特冷笑一声,伸出大拇指,朝他的右肩膀后面指了指。
“你是说卡姆,对不对?”
巴特把双手伸到脖子后面,交握着,然后把身子靠在椅背上。“哟,你很聪明嘛!一点就通。”
珍娜笑了笑,点点头。“告诉我,卡姆现在想不想出来啊?”
“他现在应该出来了!今天这场聚会,费用是他支付的哦。回头见。”
我听见珍娜的声音说:“回头见!”然后就感觉到一阵旋风卷风起,身份转换,巴特退隐回我心灵深处那个阴暗潮湿的角落。我瞪着眼睛,呆呆瞅着珍娜的脸庞。珍娜坐在一旁静静地观察我。
“卡姆?”她呼唤一声。喂,过来帮我发动这部车子啊!引擎终于发动了。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捏着钥匙,使劲向右转——仿佛只要再多讲几句英文,这部巨大的、开始生锈的机器就会起动似的。你是真实的,你是真实的,你是真实的。嘿,你是真实的!!
“卡姆?”珍娜又叫了一声。
“我……听……到了。”我只觉得自己那张脸孔绷得紧紧的,就像一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还没完全解冻的肉。
“专心听我讲话!”珍娜指示我,“把脚伸出来,好好感受一下你的脚碰触地面的感觉。现在把手伸出来,摇摇你的手指头。别怕!摇摇你的手指头。”
我感觉到一根手指头在我的手臂末端摇动。
“我现在听到你的声音了。”这回,我说话的速度稍稍快了一些。
“很好!你做得很好。我了解,你现在承受很大的压力。我知道你刚出院。我也知道前几天你去见那位心理治疗学家,憋了一肚子的气。”
我的眼睛开始对准焦点;我的魂魄开始朝地面坠落。地面变得越来越大。我的魂魄终于坠落进我的身体里头。我回来了!
“卡姆!”珍娜叫了一声。我赶忙整理思绪,设法弄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仔细打量着珍娜,刚才站在门口的女士,墙上挂着的几幅版画,她脚上穿着的牛仔靴。
“嗨,你好。”珍娜瞅着我的脸庞。她看起来充满自信,脸上流露出关切的神情。“刚走进我的办公室时,你的心在不在这儿呢?”
“好像在吧。”我觉得手臂上那道正在愈合的伤口痒痒的,忍不住伸手搔了一搔。所幸这两条胳臂还在。好兆头!
“那天跟我通电话的人,就是你啰?”珍娜问道。
“是,就是我。”
珍娜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笑了笑:“嗨,你好。”
“你好。”
“我刚才跟巴特和安娜见过面。”
“我晓得。”我又摇动我的手指头。我的神志越来越清楚了。
“很好!看来你们拥有某种并存意识。”
“唔,我们都有。”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心中一凛,我伸出三根手指头,使劲揉搓着我的太阳穴。“我们有日记。很多事情你应该知道,但我不方便亲口告诉你。这些事情都详实记载在日记里。你应该读读我们的日记。”
“好啊!下回你把日记带来,我一定仔细拜读。”
我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心中忽然感到一阵酸楚,眼泪差点掉下来。
“怎么啦?”珍娜问道。
“我是一个疯子。”
珍娜没答腔。
我睁开眼睛望着她。“请你帮助我!我不想发疯死掉。”
珍娜倾身向前,瞅着我的脸庞,对我心中的每一个人说:“你不是疯子。我不会让你发疯死掉的。”
第三十一章
我的入学申请终于被塞布鲁克学院接受了。就在这个时候,瑞琪找到了工作,在奥克兰一家规模颇大的公司,担任销售部门副总裁的行政助理。骤然间,我的妻子从家庭主妇变成了早晨7点出门、傍晚6点才回家的上班族,而我得父代母职,讲故事给凯尔听,在他面前扮演奥西、哈里特和骑在海怪背上的巨人之类的童话人物。
我和凯尔父子俩,渐渐摸索出一套作息规律:平日,每天早晨一起床,我就爬到凯尔床上,花半个钟头,朗诵格特鲁德·钱德勒·沃纳撰写的《货车儿郎》系列儿童推理小说给凯尔听,然后才帮他打点一番,准备上学。念诵故事的过程中,我会即兴编造一些诙谐的对白,逗得凯尔格格直笑,乐不可支。我们父子俩都珍惜每天这一段共处的时光。
通常诵读故事书所带来的欢乐会维持一段时间,直到凯尔吃完早餐,出门上学。对我们父子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因为每天到了下午,我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凯尔也会发现,放学后到学校来接他回家的爸爸,跟早上送他上学的那个爸爸,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为了应付攻读博士学位的繁重功课,在凯尔上学的那段时间内,我强逼我的那群分身退隐到我的内心深处,绝不准许任何一位分身“现身”,打扰我做功课。唯一的例外是:每个星期一和星期四两天,我们一伙人迈着疲惫的步子,浩浩荡荡地前往珍娜的诊所,接受2个小时的治疗。其他时间,我拼命做功课,一面还得分心,应付脑子里那无休无止的争吵和喧嚣。
不论是阅读参考书还是撰写论文,对我来说,可都是一件十分艰苦的事。煎熬了一个下午,我从电脑前撑起身来,到学校去接凯尔。这时我只觉得浑身疲惫不堪,头脑昏昏沉沉。分身们趁机蜂拥而出。凯尔也看得出来,他会遵照瑞琪和我教他的方法,呼叫我的名字,把我从神游状态中召唤回来。
冲突总是难免的。不管那天凯尔在学校过得怎么样,看见我来接他,他都会跌跌撞撞,一头闯进我的私秘世界中——这可不能怪他。我们父子俩经常就这样僵持着:我尽一切努力,试图从阴暗的壕沟中爬出来,带着一群分身回到地面上;凯尔站在壕沟旁,一脸惶惑,不晓得这个早上还跟他讲《货车儿郎》故事的父亲,现在到底怎么了。通常,我却连爬出壕沟的力气都没有,我实在太疲惫了。替凯尔准备点心,对我来说是一件苦差事,更不用说帮他补习小学二年级的算术。耐心?哈!幽默?哈!
凯尔和我开始数时间,一分一秒,焦急地等待瑞琪下班回家。通常我都没准备晚餐——不是我偷懒,而是我实在没那个精神和力气,瑞琪从不抱怨。一回到家,她就立刻走进厨房,一面准备晚餐,一面跟趴在厨房地板上玩耍的凯尔说话。这时,我就会悄悄溜进我心灵中那个隐秘的角落,把自己关在生锈的铁笼子里,独个儿忍受痛苦的煎熬,直到开饭时间到了,才把自己放出来。一家人又在餐桌上聚首。瑞琪谈笑风生,没多久,就把我们父子之间的紧张气氛消除得干干净净。晚餐后,一切又恢复正常。瑞琪帮凯尔做完功课,带他去洗澡,送他上床,拿出儿童故事书念一篇给他听,然后帮他塞好被子,打发他睡觉。这时我会溜进来在凯尔脸庞上亲吻一下,有时还会为他诵读一段《货车儿郎》,然后就关掉电灯,祝福这小家伙做个好梦。凯尔睡着后没多久,我们夫妻俩也上床就寝。
以前,我和瑞琪觉得,夫妻之间最美好的时光是临睡前躺在床上谈心的时候。暗沉沉的卧室,是一块富饶美丽的土地——现实在这里终止,梦境从这里开始。而今,它却变成了一个荒废的停车场,只有我们这两辆汽车停在那儿,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白天,我把全副精力投人研究生院的功课中,夜晚,我一头栽倒在床铺上,呼呼大睡。瑞琪体谅我,从不抱怨什么,但我知道她内心感到非常孤寂,而孤寂总有一天会摧毁我们的婚姻。
第三十二章
上班才半年,瑞琪就被擢升为公司的业务经理。如今,她拥有一间视野开阔、俯瞰旧金山市区的办公室。她手下有8名员工,包括她的助理雅尼娜·巴恩斯。雅尼娜身高5英尺4英寸,婀娜多姿,两只又圆又亮的棕色眼睛闪烁着一丝慧黯,一头深褐色的鬈发丝披散在肩膀上。
雅尼娜是个典型的旧金山女孩:22岁的大姑娘依旧住在父母家里,目前正在从事她生平第一件真正的工作,在一家大公司上班。她这种背景和身份的女孩应该拥有的东西,在她身上都可以找到——簇新的流线型双门丰田轿车、移动电话、BP机、一天换一件的时新衣裳、长达1英寸的手指甲(乍看就像用来覆盖屋顶的瓦片)、逍遥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世界上只有两件事让她担心:登着3英寸高跟鞋走在路上,一个不小心就会摔跤;辛辛苦苦晒出来的古铜色肌肤,没好好保养,就会被糟蹋掉)。
瑞琪把雅尼娜当作心腹,因为这个女孩很聪慧,办事效率高,而且,她拥有一般人(尤其是年轻人)所欠缺的一项特质——幽默感。这个小妮子嘲谑别人之余,却也能够自嘲。这是最让瑞琪欣赏的。瑞琪喜欢她还有一个原因:就像一般20岁左右的姑娘,雅尼娜只关心自己的事,从不过问别人的私生活——包括瑞琪的。在雅尼娜眼中,瑞琪就像一个精明能干、穿着非常时髦的姑妈,下班后就回到家里,做一般姑妈都做的事。大人的事,她可不想打听。这点正是瑞琪所要求的,因为她根本不想跟别人谈论自己家里的事。
“嗨,老板!”雅尼娜双手各端着一杯咖啡,推开瑞琪办公室的门。她把一杯咖啡放在办公桌上,然后一屁股在瑞琪对面那把椅子上坐下来。
瑞琪放下手里那本黄色封面的拍纸簿,端起咖啡。“谢啦!”她啜了一口。“唔,好香!你在咖啡里添加了一些豆寇粉对不对?”
“嗯,唔。”
“真够味。”
瑞琪放下咖啡杯,拿起拍纸簿。“咱们赶快干活吧!这届商品展销会开幕之前,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你待会儿打电话到服务部门,告诉戴夫,那些机器必须在星期二之前安装好。星期四一整天,我们需要一位黑白技师和一位彩色技师在场,这件事可以找埃德和格雷格。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