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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要去朝会,楚皇和一众臣子在晚宴前召见辽人使臣。
可魏侍不应当在其列——她虽不清楚,可照着魏侍的表现他应是在辽人中地位不低。毓秀还想在看两眼,却突然有人从假山中冒出了头,很快魏侍便和他一起消失。
是宋凝。这两个人在一起,毓秀眉头皱了起来,怕今日的国宴,不会是那么简单。
——
宫宴还未开始,楚皇便召见了宋凝,与朝臣们一起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
“使臣来楚时日并不长,可惜朕事物繁忙,没能领使臣参观我楚朝的山河风光。”楚皇面上做惋惜状,宋凝道,“皇上国事为重,外臣有幸得昭王和太子做路引已是荣幸之至。楚国山河,确实壮美,只可惜来的时日短,纵争分夺秒,也遍观不得。”
宋凝一句话夸了楚皇最钟爱的两个儿子,又赞了楚国河山。让原本准备下他一脸的楚皇也不由龙心大悦,“使臣巧嘴,今日晚宴,可要多吃些。”
“自然。”
朝会毕了,楚昭先是带着宋凝在宫里逛了逛,又借口要回昭王府取些东西。而太子则直接去了钟皇后宫里,去向她请安,而后与她一起连同表妹共去晚宴。
——
“所有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那昭王心思不纯,虽然攀附我辽,但我——”天色还没黑下来,宴席上却也做了不少人,魏侍说话声音不敢放太大,只暗自比了个了结的手势。
楚朝人向来是偏偏来迟,以压轴为尊。宋凝便坐在自己的使臣座上独斟,“到此这里是楚朝界内,行事不可太过张狂。”
“不可张狂,我看你是怕了。”魏侍冷冷道。
宋凝看了他一眼,“你做好你的便是。”魏渊是辽人的皇子,虽然如今身份未名,可他依旧拥有至高无上的身份。楚人如此针对他,总要付出些代价。楚皇如此针对他辽人皇子,也总要付出些代价,不管是脸面上的,还是很实际上的。
“那我就等着宫宴上,看你如何做了。”
宋凝没有说话,很快魏侍便退下了。天色渐渐也晚了,华丽的宫灯一盏一盏被宫人门点亮,宾客们慢慢入了座,在太监的唱和下,楚皇和钟皇后一起入了主位。
毓秀没有和臣子女眷们坐在一起,反而和清平一起坐到了公主席上。这有些不合规制,便有不少闺女心生妒忌,可到底人家有个皇后姑姑,嫉妒也嫉妒不来。
宴会之前照例是些歌舞表演,很快官员们又纷纷上来说了些我皇寿与天齐的场面话。似到这里一切都很欣欣向荣。
毓秀拿起酒盏,轻轻的抿了一口。又抬起眼睛,往宋凝的方向看。不该是这样,魏侍与宋凝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如今突然会面,不会什么事情都不发生。
毓秀心抬的老高,她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酒过三巡,宴会比之前热闹了许多。也有更多的声音出来,正巧这时兵部的张大人似乎酒喝多了,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敲起了杯碗,唱起了只有青楼女子才会唱的软调。
不少女客都屏头,楚皇今日似乎心情不错,纵他喝多了酒,做了些失了仪态的事也并未出言责罚,而是派着宫人们扶了下去。
“天色已晚,张大人也喝的多了。今日的宴会……”
“皇上,外臣既走,这里有我国国书一份,是我辽皇亲笔写来给皇上,望皇上一观。”
楚皇面色变的不好,他没想到宋凝会在将走时来这一朝,可如今被逼上高楼,他也没甚办法,只好当着众臣的面展开国书,片刻后,眉目有些阴沉,“宋使臣当我楚国是什么,当朕的话是什么,和亲之事你一谈再谈,真当我楚朝无人!”
楚皇确实是气,辽人一谈再谈,便是明摆着不讲楚朝和自己放在眼里,偏偏他们确实国力不及人。
“皇上恕罪。”宋凝出列,跪在地上公瑾道,“我皇有十分的诚意和贵国结秦晋之好。除了这封信之外,我皇另派了人和外臣交代,我皇心知各位公主年幼,皇上不舍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两国结好,姻亲最佳,便是纳皇上的义女为妃也可。”说完又冲楚皇一拜,“辽诚心诚意与楚永结秦晋只好,愿楚国皇帝示下。”
这句话有两个意思,你的女儿纳不得,朝臣之女收为公主总纳得。本身之前求取清平便是为妃,如今得朝臣之女纳了,说不定连妃都为不得。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钟灵毓秀
“辽使旧事重提,反复无常。”
到底死道友不死贫道,清平在得知楚皇要找个义女,便慢慢平复了心情,“来来往往的,每次只要宴请辽人,总没有好事。他们如此反复,也不怕外面的人说。”
毓秀轻轻饮下杯中的淡茶;“辽人反复无常,但是皇上他……”到底是楚朝人,看见当朝国君如此怕事,毓秀心中也难免有悲凉之感,“不知可惜了哪位贵女。”
原本清平还有意说那辽使两句,毓秀提起这件事儿,她也没甚么心情再说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在这件事儿上,无论何人远嫁辽国,都是代她受过。清平不是圣人,不会为了旁人而牺牲自己,但到底心底有些难受。
“你也不必过分自责”,毓秀和她一起长大,哪能不知道如今她心中所想,“辽国是强国,与辽为妃……”到底也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这一出关,便是永生永世都不能回来,落叶无法归根——纵使留下一个昭君的美名又能如何,终究是青冢黄昏路。
——
赵纯位列末侧,没人有注意她的动向,便悄悄退了出去。
宫宴外便是九曲回廊,回廊四周围绕无数花草,有葳蕤的宫灯,便显得格外华美,又富丽堂皇。赵纯站在一侧宫灯下,前段时间小周氏花重金找了良药,她脸上的疤痕虽说不能去痊愈,可在这样暗的灯光下,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丢了几回丑,她不在招摇,似乎又恢复成了往日众人眼里不夺不抢的赵纯。
楚昭接到她示意时,本不想来,毕竟全段日子赵纯出丑,他跟着也出了不少丑。只不过他又怕他不去,放任她一人,会多生出什么事端。如今站的有些远,前面的女子身穿鹅黄|色裙衫,头上戴的翠玉,显得十分淡雅。
不知为何——那素雅的侧面竟然有些像一个人,楚昭微微楞神,片刻后才恢复过来。
大周氏和小周氏是姐妹,所诞下子女容貌相同本就寻常。只是赵纯往日里虽然总不争不抢,可楚昭和她本就是一种人,哪能看不透她面具下的狠厉之心。生来就要抢夺资源的人,自然养不来钟毓秀浑身那股天然的钟灵之感。
人也不似她那样聪明。
“王爷……”赵纯远远的看见楚昭,便提着裙子走了过来。她仰着头,眼里被灯光从衬的发亮,隐隐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这么多年,总不可能一丝感情都没有,楚昭轻轻将手抚在她脸上,语气柔和,“纯儿找本王,有何事?”
赵纯眨了眨眼睛,泪水便流了下来。美人落泪,总是梨花带雨。
“我还以为王爷生我的气,永不打算理我”,她说的可怜,加之灯光暗,灯下美人,比之前美了三分,楚昭生了怜香惜玉之心,便将她搂入怀里,“本王哪里舍得,不理谁也不会不理你。”
赵纯依在楚昭怀中,“前段时间,是纯儿做了太多错事,才惹得王爷生气。”
楚昭摇了摇头,“之前的事情,莫在提了。”到底他和赵纯是一种人,这也是他当时为什么挑选赵纯的原因。她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她想要一切她不曾拥有的,他又何尝不是,“只是纯儿突然让本王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纯喜欢他,楚昭知道。可她虽然不如钟毓秀聪明,但也不是能在这种场合只为与自己私会就冒险的人。
赵纯微微抬起头,月色渐渐隐下,她的下巴变显得十分光洁细腻,犹如一条银蛇,“刚才宴会之上,我虽然离的远,却听见辽人再谈和亲,而且皇上已经答应了收一名外臣之女上皇家玉蝶,远付辽国和亲。”
楚昭点了点头,“是有此事。”
而这件事,也让他有些不满。他与辽走得近,之前更曾帮过辽人。可这次宋凝突然再提和亲之事,却并没有跟他商量过分毫。身为一个皇子,又年纪轻轻被封为昭王,纵使面上恭着辽人与他们合作,实际却只觉得是在利用。
如今被反咬一口,便像是被自己圈养的狗咬了,偏偏有气还没办法往出撒。
“王爷,辽使再提,如今皇上在众臣面前答应了,金口一开,再无回转之地。”赵纯垂下头,道,“既然和亲到辽已经是必然,咱们何不先做打算?”
楚昭回头看她,“你何意?”
“皇上虽然让宋凝亲自挑选,可他哪知道如今哪几家的贵女?”赵纯一笑,她对政治并不通,但辽人前几次提和亲不成,如今再提明前便是要找回面子。所以无论谁去和亲对宋凝来说,都不打紧,“王爷为何不亲自举荐,这样一来卖了辽人一个好,二来……”
赵纯这句话说了一半,隐下了另一半儿。
楚昭眉头挑起,“二来……纯儿,你想让本王,举谁去和亲”,心里大约知道赵纯的想法,“和亲和不是个美差,无论本王举荐谁,怕都会得罪哪个朝臣世家?”
“表姐钟灵毓秀,容貌又秀美,自然最佳”,赵纯笑了笑,直接的说了出来,“从前要娶她,是因为她背后的钟家。可如今连我小小一个女子都能看出来,王爷不会看不出来,钟家明显已经站在了王爷的对立面,和太子成一战线,再拉拢已然不成。”
月亮引入云层,赵纯靠近楚昭耳旁,声色阴狠,“既然拉拢不成,不如毁了。”
楚昭眼睛微微闭了,任由清风抚在身上。他在想——如今脑海里竟然是御花园那次见面,那日钟毓秀穿一身艳红裙衫,额间一朵牡丹花,整个人便真的牡丹一般富丽堂皇,同样也让人觉得高不可攀。而也似乎从那日起,一切都变了。
原本应该已在他掌中的牡丹花,突然扎了他的手,将他刺的鲜血淋漓。
如赵纯说的,这朵花,拿着刺手,偏偏给别热了,他不舍也不愿,倒不如给毁了。这样,眼不见,心静。而且钟家……
前段时间所有的事情他不说看的明明白白,但也不是一个瞎子。钟家如此所作所为,明显已经和太子道一条战线上——钟家这颗百年大树站在太子身前,替他保驾护航,日后要想在做什么,可困难许多。
赵纯提出的这建议虽有自己的想法,却不免为一个好提议。
想明白之后楚昭便睁开了眼,月色不如之前明朗,他垂头看着身边的赵纯。他晓得赵纯不是一个心善之人,可还是低估了女人的心狠,“从前纯儿总跟着钟毓秀,本王一直以为你与她姐妹情深。”
赵纯是个怎么样的人,楚昭原以为自己明白。
到底他太多心思都放在如何谋夺皇位身上,“难为你了。”
他说这话时还在看着赵纯,赵纯垂下头,心中另有思忖。
到底面前是自己的心上人,赵纯知道眼前人心机深沉,对自己或许九分利用,只有一分的疼惜。
可哪怕只有这一分呢,她是真的喜欢他,而且——她现在一定要靠着她,才能逃出这份尴